殿里殿外皆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而一阵沉沉脚步声隐隐而至,韩覃在怡园时夜里等唐牧回家,听他的脚步声熟的不能再熟,此时心中欢喜,将那半块点心塞到嘴里,一口茶水冲送下去,才取帕子揩了嘴,便见有宫婢打帘子进来道:“太妃娘娘,唐阁老在外求见!”
刘太妃与韩覃对视了一眼,一笑道:“看来唐阁老放心不过,要来接你回家了!”
韩覃掩不住欢喜,连忙穿好了鞋子,已见唐牧已经走了进来。他连披风都未卸,裹着一身的寒气,在门上远远对刘太妃行了个礼,便伸出手,只待韩覃奔过去。韩覃递手给他,在那温热干燥的大手中终于寻得心安,又与刘太妃辞别了一番,这才相牵着手出了长寿宫。
如今除午门外各处城门皆着重锁,他们要从后往前,穿过大半个宫城才能出宫。雪停后一轮明月升起,这建筑相隔太远而又空阔的皇城中风吹过来格外的寒冷。韩覃将一双手都交给唐牧握着,说起话来牙都在发抖,她先问:“今日马骥叛乱的事,你是否并不知情?”
唐牧用力握了握韩覃的手道:“出宫再说!”
这边李昊披着裘衣在长寿宫大殿外的抱厦中默了片刻才进殿,一路进了西暖阁,阁中灯火辉亮,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他清瘦白净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笑意,及致将整个暖阁扫了一眼,从屏风到坐榻,再到临窗的炕床,墙角的自鸣钟、各类摆假,一路扫过来,便听刘太妃道:“方才唐阁老来接,韩夫人便回家去了,只是那韩清姑娘要怎么办?仍还锁在慈宁宫中?”
李昊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转身坐到内侍拉开的椅子上,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顿时摆了上来。试菜的小内侍用银箸一道道的尝着,尝完了便默默退了出去。内侍挟来什么,他便吃什么,面上木木呆呆,吃了几筷子扔下牙箸,伸手接过热帕子揩过了唇,挥退了内侍道:“把韩清姑娘从慈宁宫放出来,送到永宁宫去。”
高太后从慈宁宫逃脱,之前接触过的人唯有韩清。刘太妃也听人报说李昊将韩清关在了慈宁宫,心知他必是在怀疑韩清,此时又听李昊这话的意思,是要把韩清纳入后宫。后宫少嫔妃,此时能有一个皇帝自己能看上眼的女子自然是好事,但要纳韩清也实在太过诡异。
刘太妃猜不透李昊的心思,却也点头道:“好!”
她又试问:“可是要给嫔位?”
李昊勾了勾唇角却是冷笑:“只充做秀女叫她呆着,莫要冻饿死了即刻,你派些得力的人过去时时盯着,莫要叫她到处乱跑,更莫要叫朕撞见!”他说到这里,狠捏拳头砸了下桌子,起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及至出了午门,唐牧便揽腰将韩覃抱起。韩覃捂手在他脖子里替自己哈着热气,回头看那宫门沉沉合什,回头长长叹了一声:“谢天谢地,我总算从里头出来了!”
外宫城犹还是戒备重重的锦衣卫,韩覃环抱着唐牧的脖子,便听他道:“李昊为人太过固执,一颗心牵在那庄嫔身上,于别的妇人不肯多看一眼,也不肯再接纳旁人,这样的人,怎堪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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