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进屋,一边还嘟囔,“还说什么爹打的掺水酒不好喝,喝完了自己带的酒,掺水酒不是照样下肚!”
江氏恶狠狠,“我看你今晚窜不窜稀。”
就是不窜稀,明日酒醒,那头也该不能要了!
宋延年手里提着灯,牵着他爹的手走在前头。突然就听他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延年,你说这路这么黑,会不会有鬼啊!”宋四丰缩了缩肩,“爹偷偷告诉你啊,爹还真挺怵这玩意儿的!”
宋延年:怵你还提这?
宋四丰感叹:“还是咱们延年厉害,现在都不用怕这些了。”
宋延年:……不,他照样怕。
不过,他确定他爹这是真的喝醉了,不然哪会讲这样的话。
“延年,你怎么不讲话?”
宋延年提灯晃了晃,示意自己在看路。
“我在专心走路呢。”
大晚上走着夜路,本就是逢魔时分,居然还敢说鬼,这不是活腻歪了嘛。
宋延年想岔开他爹的话,奈何醉酒的宋四丰不讲道理。
只听身后的宋四丰继续说。
“前些年,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咱们村子里就有两个年轻后生,在靠近年关的冬夜里,人没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两人才被你江叔发现,说来也怪,这大冬天的,两人都将身上衣服扒拉的只剩下一条裤衩。”
“赤条条的在榆树林那附近躺着,可不就被冻死了嘛!”
第二日宋四丰醒来,记起自己醉酒说的这些话,当下就朝自己脸上招呼了两个耳光子。
啪啪啪!说啥不好,和儿子说这些!
当然,此时的宋四丰却没这个自觉。
只听他继续开口,“你江叔看到的时候,他们都被冻成棍儿了,硬硬邦邦的。”
“我们搬的时候,你江叔魂不守舍的,一不留神之下,脚滑了一跤,直接把那两人也摔地上了。”
“好家伙,这一摔可不得了啊,直接断成几段了。
宋延年头皮一麻,拽紧了宋四丰的手,“爹,我们到了。”
进屋点亮了几盏烛火,他这才觉得安心了许多。
夜里,宋延年躺在宋四丰和江氏中间,突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扭头朝窗户外头看去。
此时已是三更天,往日这个时候,村子里该是公鸡打鸣,偶夹杂几声犬吠了。
然而,黑暗笼罩下的小源村,却是安安静静的。
第45章
宋延年小心的下了床,走到窗旁,透过窗缝向外看去,外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乌黑,不见星光和月光,也无一丝光亮。
他发现村子静的有点不大对劲,侧耳一听,耳旁全是冷呼呼的空气来回刮着小源村。
阴冷,萧瑟,听着就像是鬼哭,让人胆寒心发毛。
这时,一股阴森森的鬼气攀附在这片寒意中,从村外往屋内蔓延,木头和黄土堆砌的房子,根本抵挡不住这阴寒之气。
它无孔不入!
很快,冷意包裹着鬼的怨念,缠绕了身处睡梦毫无防备的人们。
宋延年连忙回头,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床上的宋四丰和江氏两人就紧缩眉头,一副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只见他们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这数九寒冬正是最冷的时候,这两人倒好,一人一脚,直接将床上的厚被子踢到了地上。
整个人暴露在冷空气中,只穿着薄薄单衣的他们,很快就被冻伤,脸上浮出一片灰白。
宋延年一惊,连忙扔了一道黄符过去,以期隔绝这股带着寒意的鬼气。
符文颤了颤,上面的道韵肉眼可见的被源源不断的寒气缠食,不消片刻,符箓上的银光闪闪就黯淡了几分。
须臾,悬浮在半空中的符纸,飘飘忽忽的落回他的手中。
宋延年只得以手为笔,凌空勾勒几道符箓,随着他一个拍击的动作,符箓以东南西北四势落地,形成一法阵,牢牢护住阵中人。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外面还有小源村的数百个人,此时还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被这寒气侵蚀。
就算是他此时赶出去,一家一家的画符也是无济于事。
没有彻底打散这裹着恶念的寒意,总有人会在他画符之前就被冻伤冻死。
怀中的巨龟壳烫的吓人,宋延年拿出一看,龟背上头原本完整的纹路,中间裂开一个大缝隙。
分明是大凶之兆!
宋延年攥着巨龟壳,沉思片刻,转头走进了自家鸡舍。
里头,江氏养的二十几只鸡,全都拼命的往一只毛羽艳丽的大公鸡身边挤。
就算是挤的如此厉害,它们每只喉间也没有发出声音。
整个鸡舍里只有翅膀的扑棱声,场面滑稽又怪诞。
宋延年认出,这只被挤的鸡,正是白日里被他爹当做红马,送灶君升天的那一只。
此时它的精神有点不足,焉头焉脑的的耷拉着鸡冠,白日油光水亮的皮毛也好像粘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整只鸡灰扑扑的。
但它身上还残留一丝道韵,那是他昨日抱着它,抚摸的时候留下的。
这也是其他鸡拼命挤着它的原因。
看到宋延年来,大公鸡也只是扑棱了一下翅膀,没有半点声响。
宋延年上前两步,用力挤开其他公鸡母鸡,丝毫不管周围一片鸡飞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