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黎天歌这么闹是否会感到尴尬,但池斯必然是在替他尴尬的,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格外僵硬,好在能勉强维持着相对自然的神情。
他极为困惑的,给我传音:“你徒弟一直这样?”
那大概不是,会更放肆一些,有池斯在这他还挺放不开的。我稍作思考,尽量中肯地评价:“差不多。”
池斯:“……成天在那嘤嘤嘤?”
黎天歌并不知晓池斯在猜测什么,见我没反应,可怜兮兮地看过来:“信我一次嘛师父父,再待下去你亲爱的徒弟弟真的要自闭了,嘤。”
嘤的字腔正圆毫无感情,大概无需回答了。
池斯险些没绷住,暗地里握紧了拳头,终究是忍无可忍:“他几岁?”
我:“十七。”
池斯莫名感叹一句:“二寒,脾气太好不是好事啊。”
他转而提醒:“小狸差不多到剑峰了。”
我们传音交流,黎天歌没能得到回应,在那晃荡腿,显得挺焦躁,最终忍不住直起身,接着说:“师父父——作为群居生物,人类长久不与他人交流会变傻的,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不好。”
我问黎天歌:“真受不了?”
黎天歌心虚地端正坐好:“啊这……其实吧,也不是不行,就是,好无聊啊师父父,如果一定要在这待着,能给我换几本化学生物吗,物理也行,我不挑。”
这种学科划分方式……宗主说过。我做出副犹豫一会儿,最终选择让步的样子,像先前一样。
这样明显,黎天歌必然该看出来。
“好耶!”他就欢呼,随意把东西堆到一块儿往储物戒里丢,然后终于是想起在这的还有另一人似的,于是带点心虚地问,“师父,这位是?”
“朋友。”我没准备多做介绍。
池斯将手臂从我身上移开,很没所谓地冲黎天歌挥了挥手,算作是打招呼。
方才他半个身子被我挡住,这会儿随着动作,布料依然遮不住多少地方。
不过显然黎天歌并不在乎他穿的完全不守男德,近乎于有伤风化,只是仿佛后知后觉发现方才的行径不怎恰当那样,笑的很是心虚:“前辈好。”
我解开禁制,把人领回剑峰。
一落地,黎天歌颇为乖觉地报备一声,冲向他的屋子,大概是折腾那些植物去了。
池斯随手布下几个阵法:“进屋说。”
小狸从树枝上蹦下来,我将它抱起,说句辛苦,跟着池斯进了屋。
黎天歌在禁闭室几天,小狸就在禁闭室外守了几天,多半有情况要告诉我。
确认过阵法正常运行,池斯才接着说:“那边姐留了个幻术,基本瞒不住,如果你徒弟来试探得你解释。”
我把小狸放到桌上:“嗯。”
池斯:“倒是有个好消息,他没想对你下手。”
不意外,黎天歌说过的任务对象都是女性,而平日里面对我,也总会莫名说些“炼铜是该拖出去销毁作案工具的”一类的话。即使不清楚炼铜指代的具体含义,至少能意识到他觉得对我有那方面的心思算是罪大恶极。
只是,池斯怎么知道。
池斯往桌面上坐,被小狸拿爪子扒拉了一下,只得往边上挪了些:“我要是没用留这做什么,妨碍你和穆涣交流感情?”
他说:“我学的风水……算了,行内东西不好解释,反正人的情绪会或多或少被灵力记录,通过感知灵力大致可以判断对方想法。”
我:“……穆涣真喜欢我?”
池斯一挑眉,回答的干脆:“不知道,自己问。我认为是我认为,这种问题找当事人。”
“总归平日不可能一直用,你这样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还好说,大喜大悲与人共情太伤身体了。”
夹杂在他声音当中的,还有小狸不屑的一声喵。
池斯详细说明了刚才的状况。
如果黎天歌想对我下手,他与我靠得近,多少该对他有些排斥或是防备,而当时黎天歌除了震惊就只剩下对他的谴责。
以及——
“他怕我。”池斯说,“不觉得他前后行为有些割裂?”
确实。以往有其他人在场时,黎天歌基本都很规矩,而面对池斯的言行更像是在尽力彰显自己的无害,多少有些紧张。总归他在我面前放肆惯了,再怎么心虚也不会坐的如此端正。
外头有动静。我对池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黎天歌敲门前,把门开了。
“哎?”他一愣,茫然地眨眨眼,“好巧啊。”说完,他停了会儿才想起正事,“话说师父父有看到小狸嘛?我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它。”
“在我这。”我说。
小狸听到我们交流,在池斯身上借力跳跃,我稍一侧身接住它。
黎天歌注视着小狸,神色变化的幅度仿佛是在瞬间看破了红尘:“我以为它对我爱答不理,是因为不管多大的狸花猫都向往自由,不屑于和愚蠢的人类
', ' ')('多做交流。”
“可原来是看人下碟吗!你一提到小狸它就出来,有被伤到。难怪我先前说带它找你直接就跟过来了!”他发出控诉。
我:“没,小狸也不搭理我。”
黎天歌不怎么相信:“真的吗!冲国人不骗……咳,人类不骗人类!”
我:“它来看热闹。”
黎天歌:“……哦。”
他忽然探头往屋内看了眼,立刻退后一步:“嘶,我是不是,又来的不太是时候?”
怎么又不是时候了,我带些困惑地看他。
黎天歌突然提起穆涣:“话说师父父,师娘呢,我也没遇上他哎,是回去了?”
我回答:“还在,最近需要保持距离。”
黎天歌诶嘿一声:“这是惹师娘生气了?”
怎么说到我惹穆涣生气了。我更是不解。他于是把我往外拽了点,压低声音:“虽然这样显得我不太对劲,但是师父父,那个人真的只是朋友吗。”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一开始猜测我和穆涣间是与凡间夫妻相同的关系时,并未有过类似于惊异的作态,不仅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还会拿着这事调侃我。
起初我有怀疑他所看到的书中提到过这些内容,但又不怎像。
看到穆涣时,他显然还是有些惊讶的。但后面见到我与穆涣相处,只是小声感叹了一下我这样的情商竟然可能有对象,以及表达了穆涣对我都能有那方面心思的谴责,半点不见因我们之间关系而产生的惊异。
我记得凡间至今不曾承认同性间的婚姻关系,将之视为异类,这从新入门的弟子中能看出一二,只是修士不会在意这些。或许是黎天歌那个世界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因此尽管文字语言相通,思想方面也有所不同。
但我着实无法预料到,他会觉得我和池斯也是。就凭刚才的动作……?
小狸转过头把脸一遮,在那偷笑。
黎天歌说得非常对,他真的不太对劲。
我斟酌用词,委婉道:“你是傻吗。”
黎天歌睁大眼睛:“我要举报人身攻击!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说师娘是朋友的也是你!可我现在喊师娘你都不思考说的是不是寒光了!”
他嘴里的师娘,没有是寒光的可能。
“见色忘义、冷漠无情,有了对象就嫌弃徒弟!太过分了,这就断绝师徒关系!”他说。
成天说些不成体统的话,可能真该反思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魔修里都应当没有对师尊这么随意的。
调整了抱小狸的动作,省的它笑得太过猖狂被发现,我说:“好。”
黎天歌一愣:“啊?”
我重复他说过的话,语气里没有附加任何主观情绪:“断绝师徒关系。”
“别!师尊我是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黎天歌却倒吸口气,当机立断开始道歉,说到一半又犹豫起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下次、下次……啊……”
没有生气,并且就算是认真的我也会同意,他主动提出,我没有一定要留他的理由,只要确保不危害到我身边人,别的自然随他。当然,如果别人想给他一刀,那时候也与我无关了。
说不定会顺便补上一刀,毕竟不是师徒之后没理由把他留在边上,那他就等于是危害及大的不可控因素,尽早处理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虽然我下次一定还敢。”黎天歌说,心虚里带着理直气壮,语气却很是诚恳,“但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父父这次原谅我好嘛,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好不好嘤。”
我说:“好好说话。”
黎天歌仔细观察我脸色,大概是没看出什么,就蔫蔫的,比心也不比了,语气低落:“哦……我错了师尊,真的知道错了,真的是开玩笑,我以后也会注意不当嘤嘤怪了,你别生气。”
我说:“没有。”
黎天歌带点迟疑地看我:“真没有?”
他也说了无关紧要,我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光说没有他大概还要怀疑,挺浪费时间的,总不能让池斯一直等着。想了想,我向他伸出手:“击掌。”
他有点懵地照做,而后问:“师父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既往不咎。”我说,没立刻收回手。
黎天歌愣了愣,而后飞快地再往我手上拍了一下:“好耶!那以后也——咳咳没!对不起我下次还敢!但是爱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