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伯宁说到做到,的确让人知会了门房,沈琼这次是光明正大从将军府正门进来的,也不必再乔装打扮成个小丫鬟的模样。
她此番穿了条天水碧的襦裙,绾了个坠马髻,珠钗玉饰,锦绣披帛,端的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没了昨日那丑妆的遮掩,描眉画眼后,配上雪肤红唇,倒像是仕女图上的绝色佳人。
任是谁见了,都生不出怠慢的心思来。
不知情的,恐怕要以为这是哪位世家闺秀了。
“姑娘!桃酥!”红杏一见她进院门,便立即迎了上去,又哭又笑的。
沈琼四下看着,只见这绿漪阁今日与昨日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总算是能看出些将军府的模样来。她微微颔首,露出些笑意来:“看来那位恒大爷,的确是个说话算话的。”
红杏抹了抹眼泪:“大爷平素里不管后院的事,可人却是没得说,若是允诺了的事情,必定会办到的。”
“快别哭了,”沈琼安慰她道,“你看,这不都好起来了吗?若还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就是。”
江云晴听见外边的动静后,也迎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昨日那件旧衣,陈嬷嬷办事妥帖得很,一应细节都照看到了。
沈琼见江云晴露了面,连忙上前将人给拦了下来,拉着她往里边走:“今日风大,你还是别出来了。”说着,又向红杏问道,“晴姐的病情,大夫是怎么说的?”
她怕江云晴会有所隐瞒,所以这种事情,必定是要问红杏的。
听她问及此事,红杏的神情一黯,低声道:“大夫说,这病拖得太久了些,怕是不好治,很可能会留下病根。如今也只能先将养着,等过几日回诊时再说。”
沈琼垂下眼睫,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可不过须臾,却又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来:“这些且不论,晴姐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是,回头咱们再找个医术更高明些的大夫来就是。”
江云晴将沈琼这转变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有意安慰自己,便也笑道:“好,都听你的。”
沈琼在里间落了座,只看了眼茶色便知晓这是换了新茶,夸了句:“办事的人倒是仔细。”
“毕竟是先前大夫人手底下最得力的陈嬷嬷,”红杏提起这事,倒是又来了兴致,“她昨日料理完绿漪阁的事务后,便去了二夫人那院里,也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今日一大早,二夫人竟遣人送来了许多东西,说是赔礼道歉……不过我看啊,她也是不情不愿的。”
沈琼懒散地倚在那里,嗤笑道:“这样岂不是更痛快?”
想来,这位二夫人怕是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未能睡得着。可哪怕再不情愿,也得来遣人来低头认错。
沈琼虽是个嘴硬心软的,但这也是对于熟悉的人而言,像钱氏这样几乎要了晴姐半条命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有半分同情的。
更何况钱氏今日所受煎熬,皆是罪有应得,且不及晴姐万分之一。
“阿娇,”江云晴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嘱咐道,“二夫人这个人最是记仇,她娘家又是有权有势的,你需得小心她报复……”
沈琼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那你呢?”
江云晴指尖一颤,沉默片刻后又道:“经此一事,府中那么多双眼看着,想来她是不敢再对我动什么手脚的。倒是你,真的要多加小心。”
沈琼同她对视了会儿,没戳穿她这拙劣的理由,只点头应了句:“好,我会小心防范着的。”
这次没人再来催促,沈琼与江云晴聊了许久,又一起用了午饭,及至看着她喝了药歇下后,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半日下来,沈琼心中藏了句话,可始终没说出口。
她很想问一问江云晴,值得吗?
明明知道只要留在这府中,就必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就因为喜欢恒仲平,所以什么苦都能忍吗?
沈琼扪心自问,若易地而处,她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
若是喜欢某个人,就要忍受许多避无可避的麻烦事,那她宁愿选择不要那个人。
第10章
平心而论,沈琼并不认同江云晴在此事上的一些做法,但多年感情摆在那里,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沈琼没强求江云晴按着她的想法去行事,只尽她所能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如今谁也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江云晴面前时,沈琼一心开解宽慰她,旁的话并没多说。
可等到江云晴喝了药歇下,一出这绿漪阁,沈琼脸上的笑意便褪了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姑娘……”桃酥欲言又止。
她多年未见红杏,两人凑在一处聊了许久,如今对这将军府中的事情也大致有了了解,明白沈琼是在担忧什么。
沈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说。”
“江姑娘的性情太软了些,又一心爱慕着恒少将军,故而将这些苦都忍了下来。”桃酥将红杏的话如实讲了,“若说起来,恒少将军对江姑娘也算很好,只是在这富贵人家的后宅之中,过得如何,还得看当家的主母是怎么个性情。若是不从根子上解决了,怕是迟早还会反复。”
沈琼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理她也明白,只是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能为力的。毕竟以她的身份,着实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插手人将军府的家事。
就连今日能站在此处,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地撞上了恒伯宁这么个好人罢了。
“再有,”桃酥压低了声音,“江姑娘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您的确得多加小心。听红杏说,那位二夫人是个又小心眼又记仇的,这事上被扫了颜面,想来不会轻易放过。”
沈琼抬眼看了看天色,应了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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