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皱起眉来:“那徐姑娘……”
“这就更不用提了,”沈琼笑了声,“她不过就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我难道要为此再告到方清渠面前去?那成什么样子了?”
权势压死人,沈琼如今算是切身体会了。
其实若要报复回去,也不是全无法子,可江云晴还在恒家,她投鼠忌器,总不能真同钱氏撕破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桃酥委屈道,“咱们到京城来,原本只是想着帮江姑娘一把,怎么反倒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这话中,隐约有些迁怒江云晴的意思。
沈琼抬眼看向她,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若真是要说,那也只是始作俑者的错,岂能因着一时不顺,就要迁怒自己人?那才是遂了恶人们的意。”
桃酥情急之下一时失言,自己也知道不妥,随即道:“姑娘莫气,是我说错了话。”
云姑则是安抚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为此生气更是不必,左不过这铺子不开了就是。”
“开还是要开的,”沈琼却是不肯让步,绕了缕头发玩着,“至于接下来如何做,容我再权衡两日。”
及至第二日,沈琼没再去铺子那边,而是睡了个大懒觉,等到汤圆不耐烦地开始喵喵叫的时候,才总算是披衣起身。
她并没再提生意之事,也不见着急,而是找了本棋谱来摆。
见着日头正好,暖洋洋的,沈琼又抱着汤圆到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一旁放着云姑新做出来的茶点,堪称是悠闲自在。
一直等到午后,花想容仍是大门紧闭。
青石饥肠辘辘地确定,这铺子今日是不会再开门了,这才回府去给自家主子复命。
秦|王府中聚着的太医已经散去,只留了一位知根知底的华太医照料。青石回到正院时,恰遇着华太医出门来,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可还醒着?”
“刚睡下。”华清年将青石往外边拽了拽,奇道,“以你家王爷的骑射功夫,好好的,怎么会从马上跌下来?还摔得这般重?若是再寸些,他可不止是摔伤腰背这么简单了,怕是这辈子都未必能站得起来。”
华清年同裴明彻多年交情,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着实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他从裴明彻那里问不出什么来,便打上了青石的主意。
青石苦着脸:“这我哪儿知道?主子昨日一早还是好好的,也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倒像是被谁勾了魂似的,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神游天外的模样。偏偏那马还莫名发了狂,便成了这样。”
青石自己也觉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同华清年道:“而且受了伤,不想着去查清楚那马为什么发狂,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而是一门心思地要回京来。回京之后还不肯安心养病……”
话说了一半,青石又硬生生地止住,没敢提花想容的事情,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跟在裴明彻身边这么些年,自诩对王爷很是了解,可如今却是半点都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两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了片刻,华清年正准备再问,里间却传来了裴明彻的咳嗽声。
青石一凛,倒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虽说华清年方才那话有危言耸听的成分在,但裴明彻从马上摔下,伤得的确不轻,如今看起来也憔悴得很,脸色苍白如纸,连薄唇上都寻不出什么血色来。
青石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而后道:“您让我去查的那铺子,今日并没开门……”
裴明彻抬眼看向他,神色虽憔悴,可目光却冷冽得很。
青石硬着头皮道:“我便问了周遭的人,他们说,那铺子的主人是个颇为美貌的姑娘,姓沈。”
“沈”字才刚一说出口,青石便注意到,自家主子原本很稳的手似是不可抑制地轻颤了起来,杯中的茶水立时溅了出来。
第18章
裴明彻素来是个冷静内敛的人,这两年尤甚,喜怒从不会摆在脸上,不管发生什么,永远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在经历过那场变故之后,青石便再没见过自家主子失态的模样。
可这两日他却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恍惚,如今更是不加掩饰……青石看得战战兢兢,将他手中那茶盏给接了过来,想开口问,可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一时间可谓是纠结至极。
裴明彻并没心思理会青石,自打听到“沈”字开始,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掐了七寸一样,动弹不得,可心中却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饶是早有准备,但真到亲耳听到这一消息,他却还是难以冷静。
沈琼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她是否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这些问题接连涌上心头,只一想,裴明彻便觉着喘不过气来。
裴明彻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但在与沈琼相关的事情上,却总是秉持着回避的态度。虽说午夜梦回之时不可避免,但这些年来,他着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旧事。
因为从他当年选择回京,而不是回到沈琼身边去,就已经注定没法再回头了。
多思无益。
裴明彻很清楚自己是个冷血的人,这两年来做得也都还不错,可直到如今再见着沈琼,那些曾经被他强行压下的感情决堤而出,他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旁人总说,时间最能消磨感情。
可他对沈琼的感情非但没有衰减,反而日积月累,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归根结底,裴明彻始终都很清楚,是他亏欠了沈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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