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替她将长发拢到身前,柔声道:“我可说不准。不过啊,你可以等到明晚亲口问他。”
沈琼垂眼笑了声:“好。”
“还是早些歇息吧,若当真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毕竟明日的事情可多着呢。”云姑等到沈琼躺下后,替她放下了床帐。
沈琼合上眼,心中想着些有的没的,不多时竟真睡了过去。
云姑怕她睡不够,第二日原本没准来叫,结果一大早沈琼自己就醒了过来,披衣起床。
日入两刻后为昏时,所以上午倒也没什么要紧事。
沈琼用过饭后,在园中闲坐看风景,教习姑姑则在一旁同她再次确认晚间的事情。她颇有耐性地听着,倒是一旁的乐央长公主忍不住说道:“这些事讲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阿娇心中有数,再不济也有云姑在一旁提醒,你就不必念叨了。”
乐央自己就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她宠爱沈琼,自然不会拿规矩来约束,更何况以裴明彻对沈琼的感情,压根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横竖也没旁的事情,”沈琼托着腮,抿唇笑道,“姑姑不嫌麻烦的话,讲也无妨。”
教习姑姑笑道:“罢了罢了。长公主说的不错,郡主性情聪慧,这些事情的确也不在话下,奴婢也省些口舌。”
沈琼看着这园子里的景色,感慨道:“说来也是可惜。这园子费了好大功夫修葺好的,我不过住了几个月,连四时景色都未看遍,就又要搬走了。”
“那也没办法,谁让彻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娶回自家去?”乐央调侃道,“更何况你二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蹉跎数年,如今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才好……”
沈琼怔了下,品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后,不由得红了红脸。
“先前你不是还去吃了华家那小孙女的满月酒?我前两日凑巧也见了一面,那小姑娘生得俊俏,玉雪可爱的,很是讨人喜欢。”乐央煞有介事道,“你与彻儿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将来若有了孩子,必然也是极好看的。”
沈琼并不曾想过此事,被乐央打趣得脸颊泛红,但像是已经上妆抹了胭脂似的。
“姨母——”沈琼无奈地笑了声,起身道,“我到书房去坐会儿。”
这老宅从里到外都翻修过,但林栖雁当年的旧物却都是半点没动,仍旧好好地放着。书房中的东西都已经被沈琼翻了个遍,在这个过程中,她对自己那位早早过世的娘亲也有了更真切的了解。
在这郡主府中,沈琼最喜欢的就是这书房,置身其中时,总是会让她莫名多些安心。
女吏与內侍们倒是一早就忙碌起来,及至午后,觑着时辰差不多,便将沈琼从书房中请了出来,到内室来换嫁衣,梳妆打扮。
屋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但却都轻手轻脚的,忙中有序。
沈琼张开手来,由着女吏们服侍着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嫁衣,整理好腰间的系带,又系上了环佩。
这嫁衣是内庭尚宫局的绣娘们耗费月余制出来的,从绸缎到各色丝线再到其上嵌着的珍珠等物,皆是用的最好。沈琼自问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但头回试穿这嫁衣之时,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其上的绣纹精致绝伦,嵌着的珍珠宝石熠熠生辉,正红色的嫁衣雍容华贵,将她肌肤衬得愈发欺霜赛雪。
沈琼端坐在梳妆台前,女吏们围着她忙碌,绾好了端庄的发髻,峨眉淡扫,雪肤红唇。
及至收拾妥当,周遭众人皆是不由得赞叹。
沈琼原就生得一副好相貌,淡妆浓抹总相宜,平素里清新秀丽,如今这般精致地打扮后,则是另一种风情,眼波流转间更是动人。
“真是个无双的美人,”乐央同一旁的嬷嬷笑道,“彻儿真是好福气。”
及至天色渐暗,差不多到了时辰,乐央便到正房去等候裴明彻与迎亲队伍的到来,女吏们也各司其职,内室一时倒是安静下来。
“姑娘可真是好看。”桃酥小声笑道,“虽说平日就已经很好看了,可今日尤其美。”
沈琼瞥见镜中的自己,只觉着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她欲盖弥彰地咳了声,想要正色些,但一时却又绷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起云姑昨夜提起的旧事,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旧如当年一样傻气。
隐约有乐声传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沈琼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随即又松开来,慢慢抚平。
外间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及至有女吏来回禀,云姑便将早就备好的团扇给了沈琼,扶她起身出了内室。
沈琼执着团扇遮在面前,由云姑与女吏引导着慢慢地往前走,到正房去拜别乐央长公主。
因着沈琼执意不肯,宣平侯终归没能在这婚礼上露面,乐央长公主在主位端坐着,依着礼数向沈琼叮嘱了几句后,含笑道:“去吧。”
沈琼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往外边去。
团扇虽遮着脸,但余光还是能瞥见一旁的裴明彻,虽知道于礼不合,但沈琼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看了眼。说来也巧,恰好对上裴明彻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她又连忙移开了目光,唇角却翘了起来。
裴明彻今日亦是一身正红色的婚服,寻常男子穿这个颜色都不会很好,可他穿上,却愈发衬得面如冠玉,有琼林玉树之姿。
沈琼原就喜欢他的相貌,如今对上这目光,只觉着心跳都快了些,一直到上了轿子后方才渐渐缓了过来。
帘子放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外边热闹的动静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迎亲,城中百姓纷纷聚在道路两侧来围观,沈琼隐约还能听见孩童们的笑声,似乎是在抢糖果等物。
从郡主府到皇城的路其实算不得很远,但沈琼却觉着仿佛等了许久,方才得了女吏的提醒,她拿起团扇来遮了面容,慢慢地下了轿子。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东宫内外早就点起了灯火,宫女內侍们也早就恭恭敬敬地等候在侧。
女吏在前引着入东宫去。
沈琼身上的嫁衣与发冠都不算轻,还得执着团扇掩面,一路上走得并不容易,及至东宫正殿,随即便有女官们上前,伺候着行同牢合卺礼。
等到一系列繁琐的礼节行完,沈琼只觉着浑身筋骨都泛着酸,还是云姑扶了一把才站了起来,往寝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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