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也只能将此归咎于“眼缘”。
就好比有的人就喜欢辛辣,有的人天生嗜甜,而她天生就喜欢裴明彻的相貌,也寻不出什么缘由来。
沈琼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直等到深夜,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素来嗜睡,在家中时哪怕早早地歇下,也能睡到日上三竿,如今睡得晚,就更没法早起。
只不过如今在这别院,却不是能由着性子想如何便如何了,一大清早,便有乐央长公主那边的丫鬟来伺候了。
沈琼强压着睡意开了门,放那丫鬟进来,帮着梳洗一番。等到打扮妥当,又随之出了门,去见乐央长公主。
此时已是深秋,山间的清晨格外凉些,依稀还有鸟鸣声。
沈琼一路欣赏着景色,及至乐央长公主房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桌上的斋饭简单得很,不过就是稀粥与几样小菜,看起来格外清淡。乐央长公主竟也没挑剔什么,看了眼沈琼,开口道:“你既是还没用饭,就坐下来吃些吧。”
与初见时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乐央如今算得上是十分和善了,沈琼道了谢,依言在一旁坐了。
乐央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之后,便放了汤匙。她盯着沈琼看了会儿,将人看得都不大自在起来之后,方才又说道:“等过会儿,你就下山去吧。”
沈琼也放了筷子,轻声应道:“多谢长公主。”
“你不必谢我,”乐央从丫鬟那里接了茶来,慢悠悠地说道,“我这次叫你过来,依旧是有几句话想问。”
沈琼点了点头。
“你当真是准备过些时日离开京城的?”乐央先前已经从裴明彻那里知晓此事,但却不大信。
“是,”沈琼如实道,“我家中的生意尽在南边,生于斯长于斯,此次到京城来是为了一位好友,如今麻烦已经解决,我自是要带着她回去的。”
乐央打量着沈琼的神情,见不似作伪,这才笑了声:“这样最好。少掺和些事,也少些麻烦。”
沈琼乖巧地应道:“是。”
“再有,你今后最好还是离春和远些。”乐央没等沈琼辩解,随即又道,“我说这话,并非是为着自己,只是看在秦王的份上提点你一句——他可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的好人。”
沈琼向来敏锐,能分辨出来旁人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当初在小梨园,乐央令人将她找过去,高高在上地警告之时,是带着恶意的威胁。而如今,虽说未必全然算是好意,但的确是提醒。
沈琼对乐央长公主与春和的私事并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多问,仍旧是低低地应了声。
不多时,裴明彻找过来了。
“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人,总不会再平白为难,值得你大清早地亲自来跑这了一趟?”乐央瞥了沉默不语的沈琼一眼,又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同裴明彻道,“回去之后好好掂量轻重,别再做糊涂事了。”
裴明彻知晓这话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笑道:“多谢姑母。”
说完,又看向沈琼。
沈琼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站到了裴明彻身旁,同乐央长公主行了一礼,随着他离开了。
两人站在一处时,单看外貌气质,的确是般配得很。
乐央将此看在眼中,回过头去同严嬷嬷感慨道:“我看他二人这相处,倒像是认识许久似的,可我怎么就半点消息都没听过?”
先前让人查沈琼的身份时,乐央便知晓她与新科状元郎有牵扯,但却压根不知道她竟认识裴明彻,看起来还交情匪浅。
“先前秦王殿下随着皇上南巡之时,曾失踪好长一段时间,”严嬷嬷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在那时认识的?”
当初南巡,乐央也是随着去的。她凝神想了会儿,又大致掐算了下时间,心中陡然浮现出个猜测来。
还未说出口,便先将自己给吓着了,手一颤,险些碰翻了一旁的杯盏。
严嬷嬷连忙递了帕子,替乐央擦去溅在手上的茶水:“您可是猜到了什么?”
乐央摆了摆手,这事着实太过匪夷所思,她自己都觉着难以置信。沉默许久后,她低声吩咐道:“去,让人给我好好查查沈琼的家世,尤其是她那位死了的前夫,以及早亡的母亲……”
以往上山,哪怕是早早地出门,等累死累活地爬到山上,也已经临近晌午。这还是头一次,沈琼能一大清早在山间闲逛,悠闲散漫地欣赏风景。
也不是没有旁的下山法子,但为了同沈琼多相处,裴明彻先令随从下山等候,自己则陪着沈琼慢悠悠地走着石阶。
时辰尚早,但已经陆续有香客上山来,只有他二人是逆着众人下山去的。
沈琼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死活不肯看裴明彻,更不同他说话。裴明彻的余光始终落在沈琼身上,因知晓她不想多言,故而也没主动打扰,只静静地看着。
两人就这么走了许久,等见着半山腰的茶肆时,沈琼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但走得久了,仍旧是觉着累。
“要坐下来歇息会儿吗?”裴明彻问。
“算了,”沈琼摇了摇头,“我还是尽早回去,云姑她们指不定在家中怎么担忧呢。”她垂眼看着脚下的石阶,又随口问了句,“你昨日是怎么知道我被长公主扣在了别院?是云姑告诉你的吗?”
这问题她昨夜也想过,但总觉着不大可能。
毕竟云姑始终记恨着裴明彻,此事必定是先去找春和,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决计不会求到裴明彻那里去的。
果不其然,裴明彻摇头道:“应当不是。有人递了消息来,门房回禀了我,但我却并没见着那人。”
“云姑不会这般行事,”沈琼愈发疑惑起来,“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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