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实在没想到, 会在中国最顶尖的学院,在她的同校人嘴里, 听见这样一个充满歧视侮辱的词。
“支那”是日军侵华时对中国的代称, 与猪狗同意。一九四五年的八月,战败日本。军民浴血,以三千五百万人的伤亡作代价, 终结了辱华的“支那”。
几十年后,却在香港同胞的嘴里, 出现的这样轻松惬意。
怒气翻腾着, 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听得够清楚了, 要不要我多说几遍?支那人!”何毅要比季若云高半个头,显得很有恃无恐。用力拍开她拉着领口的手,清晰地啪一声,这次他成功了。
季若云右手松开的同时,握拳,对着他胸口狠狠一下。
很用力,她一拳打出去指骨都疼了。
“砰!”
一声, 是何毅身体往后撞在自动售货机上的声音。
他人也顺着倒在地上, 捂着胸口嚎叫。
“支那人?”她攥着拳头, 心头怒还没平息, 一拳打在了售货机上。
就又是“哐当”一声。
“这里想揍你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准胸柄骨的, ”季若云语调很低,冷冷地道:“拳头再往上一点, 对着的就是你的颈静脉。何毅,你心里那么瞧不起大陆,不想死在这儿吧?”
何毅一手捂着胸口,恨得眼睛都红了,
周辅阳在第一声响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他从会议里赶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何毅坐在地上握紧了拳,正欲起身,季若云也握着拳。两人对峙着,像刚打完一架。
自动售货机摆都歪了。
周辅阳赶紧快步隔开两个人,看了看季若云,问道:“没有受伤吧?”
她已经冷静了很多,闻言摇了摇头。
赵幼霖也跟了出来。见他们这样,不解地道:“发生什么了?”
季若云就低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何毅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但没有再说什么。
“是陈普杰拉进来的人,就先等他回来。”周辅阳睨着他,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地道:““这事晚点再说。”
赵幼霖点点头。
他带季若云先回了房间。
“没有吃亏吧?”周辅阳垂眼看着她的手,她指关节一片通红,还蹭破了皮,在微微渗血。他面色不好看,但尽量语气轻柔,说道:“疼不疼,还有没有受伤了?”
季若云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抬眼看着他,直觉他生气了。
想到自己早上刚答应过,以后要三思后行不冲动,转眼就冲动成了这样。
“我错了,我反省。”她转身,看见玄关上放着的木筷,顺手拿来递给他,“那你要罚我吗?”
“……”
周辅阳险些被她气笑了。
“季若云,你动动脑子。”他双手捏着季若云的脸颊,说道:“像何毅这种人,靠着陈普杰都混成了这样。想整他太容易了,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季若云恍惚了一下,想着这话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不要先动手,这是匹夫之勇,要懂点脑子。”
是了,难怪那么熟悉。这是她自己对季飞说过的话……
她很想扶额。
季若云低着脸,解释道:“他这人欺软怕硬,如果我拳头硬一点,他以后看见我就都不敢这样了。每个人都拳头硬,他就再也不敢说这种话了。”
周辅阳心中也很复杂。
再厉害,也不能和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对拳头啊。
“拳头硬一点没错。拳头硬不是指真的拳头,简单的武力不能解决什么,你也知道的。”
被他捏着脸,季若云都没敢挣脱,委屈巴巴地点头:“嗯。”
“下次还打不打架了?”
“嗯……”她沉吟了下。
“你还要考虑考虑?”
她忙点头:“我知道了。”心道,先哄哄他。
“你不是在哄我吧?”
“……”
“季若云,”他捉过她的手,细看她手上的红,手轻碰了碰伤口的边缘,问道:“你又不是小浣熊,你怎么那么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