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肘上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她吓了一跳,话音戛然而止。
再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正是刚刚沈淮说到的周遇臣。
憋了好几天,每天早上耐着性子忍着不来找她,今天想着是军训的最后两天,实在忍不住来一趟也没多大事,兴冲冲从城西赶到这里,眼前这幕倒是没让他失望……
周遇臣脸色极其难看,祝晚有些心虚,哪怕自己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可背后谈论别人总归是件不对的事,祝晚微微咬了下唇,眼神慌乱地看着眼前人。
“我不是好人?呵。”他嗤笑出声,多看沈淮一眼都觉得浪费,别人说他一点都不在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祝晚看,漆黑的瞳眸深得望不到底:“你呢?你也觉得我周遇臣不是好人?”
他突如其来的发难让祝晚有些懵了,周遇臣大手收紧,祝晚被抓住的手肘处有些生疼,微微皱了皱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说呢,怎么就不愿意让我早上来接你了,原来这头藏着人呢?”周遇臣生起气来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很吓人,要不怎么说“三中一霸,人人都怕”,他自嘲般笑了笑,笑声轻蔑,憋了那么久都不舍得对她说的脏话一字一句的往外冒,“老子他妈心里还美滋滋了这么多天呢,想着某些小姑娘心疼我,不让我起早贪黑,今儿看来他妈的是我自作多情了,能耐了。”
“周遇臣……”祝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但很明显他是误会了,慌乱间只知道喊他的名字。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很好使是吗?老子他妈疼你的时候你这样喊两句能把骨头都喊软了,现在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他盯着她看,看她慌了心里更不好受了,“祝晚,你说说,你自己告诉我,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病秧子样的,弱不经风,一拳挨下去能去半条命的这种?”
见她小嘴张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周遇臣不爽地歪了歪脖子,痞得不行,冷笑出声,说的话更加让人难堪:“这一拳打不出个屁的穷哑巴有什么招你喜欢的?老子是缺你吃穿还是能缺你玩乐?”
周遇臣发起难来,语速像机关枪似的让人找不着空隙,祝晚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慌,也只能憋得出几个字,她皱着眉头,小嘴微张,嗓音依旧细细软软:“周遇臣你别这么说……”
这下换他语塞了,自嘲般点点头,笑得一点情绪都没有,“别这么说他吗?怎么还说不得了?”
“不——”她刚想说不是,还没来得及,就见面色冷黑的少年松开她的手肘,一脚将一路骑来载过她半个月的自行车暴躁地踹到路边的行道树下,力道很大,树叶被撞得飘散下来,落了一地。
祝晚吓得说不出话来,周遇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几步走入马路车流,打了辆计程车走了。
祝晚脸上白了又青,心思全在那个头也不回走掉的少年身上,可是沈淮仍然不依不饶:“我说了,周遇臣他,不是好人……”
第19章
上午的军训险些迟到, 祝晚一路上走得心不在焉, 一向话少的沈淮死跟在自己身边, 用粗糙沙哑的嗓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周遇臣不是好人。”
祝晚生性软糯, 哪怕听着不舒服,也只是皱着眉头纠正:“沈淮你别这样说他, 他很好。”
话音一出,沈淮便不说话了,不过仍旧紧跟祝晚身后,面色铁青, 没比生气受挫的周遇臣好到哪里去。
祝晚有意不让他跟, 双手攥着书包的背带走得很快。
到了军训场地的时候往人群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 周遇臣没有来。
这是他第一次缺席,也是军训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经过报备就私自翘训的学生。
教官神情相当凝重, 几次下达命令的口气都暴躁强硬,听得所有学生瑟瑟发抖。
祝晚双手紧攥裤沿,教官的每一句训话都让她心里头紧张不已。
担心周遇臣若是回来遇上盛怒之下的教官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自己。
她颔首,宽大的帽檐结结实实地遮挡着巴掌大的小脸,牙齿轻咬着下唇, 心脏狂跳不止。
约莫半分钟之后, 政教处主任大地雷闻讯赶来,全体平时懒散惯了的学生立刻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比黑脸教官的口令还管用。
谁都知道大地雷这一趟来的原因,军训翘班属于严重违纪,尤其是周遇臣这种前科满满黑名单常驻的学生,最是难搞的对象。
预料之中的大发雷霆并没有上演,大地雷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将小教官拉到一旁的树荫下,两人具体的交谈内容没人知道,只是教官变化的脸色着实精彩。
几句话之后,教官送走主任,回到队列后便只字不提刚刚的闹剧。
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范宇哲拉着肖或嘀嘀咕咕。
“臣哥怎么回事?好好学生当腻了又重新混回去了?”范宇哲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子水,肖或皱着眉头嫌弃他喝得多,一把抢过将剩下的全干了:“不知道,兴许周家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都没听我爸提起。”
“周家要是有事,还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
“也是。”他讪讪搭腔,随手将喝空的水瓶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去!中了!这么远都能中,过两天和高二的篮球赛老子得秀一波。”
“不过周家要有事,那整个衡市还不得翻天了。”范宇哲又忍不住好奇,他们仨从小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过周遇臣生性比较暴躁孤僻,很多事不愿意拿出来说,弄得挺神神秘秘的,范宇哲又是个事逼,老爱打听他,没少挨揍。
“哎,你说要不我问问小蘑菇头去?”范宇哲下巴扬了扬,指向第一排盘腿坐在地上的祝晚,“她应该能知道啊,臣哥那么疼她,就差把心窝窝掏出来给她了。”
肖或漫不经心地收了手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毛扬了扬,立刻把蠢蠢欲动的范宇哲给按了回来:“你能不能别瞎搅和,还嫌从小到大没被臣哥揍过瘾啊,他不喜欢咱老打听的事就别瞎几把打听。”怕劝不住他,又补充到,“你看小蘑菇头那表情,愁眉苦脸的,我估计周家没事,他俩有事。”
范宇哲一看,拍了拍脑袋表示赞同:“准没错!臣哥没把周家折腾得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不可能因为家里事就放着媳妇不来见,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因为被拒绝多花俩小时接小蘑菇头这事,揍了我好一顿呢,重色轻友的玩意,生气!”
肖或又重新拿出手机来玩,嘴角一歪轻笑出声:“呵,这话你当臣哥面说去?”
“你可别!老子还想活命。”
整个早上祝晚都心不在焉,好在时洛在一旁时刻提醒,才没有被教官抓到把柄。
下午的训练,半途中的时候周遇臣居然又重新来到队列,由远及近一路从各个排的旁边游荡过来,吸引了不少同年段女生的注意。
周遇臣嫌热,连外套都懒得带,就只穿着短袖迷彩t恤,小绿帽反扣,眼神轻蔑看不出情绪,痞得不行。
其他排的教官不认得周遇臣,只知道这穿着迷彩服的那肯定是军训新生,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大摇大摆往另一头走过,严重影响各班秩序。
出列呵斥了几句,“这位同学,哪个排的?教官是谁?”
周遇臣心情不好,压根懒得理,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十四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