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工夫,雪已细了许多,云浠大约已快回府了。
他想起今日在皇城司,她因为要等他,一个人在外衙的廊下来来回回地走,鼻头与耳根都冻得通红了,也不知道要进屋躲雪,他觉得好笑又心疼。
程昶其实知道琮亲王为什么要说他和云浠之间没有缘,就像他知道先前琮亲王一见云浠,为什么要说他今日去皇城司寻她,是受父之命。
程昶不反驳,不仅仅是因为他不能当着人下自己父亲的颜面,更因为很多时候,他觉得无谓争一场。
命途尚且扑朔迷离,生死犹未可知,红尘只能聊作添香之物,有朝一日若能云开,但愿有月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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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的寿宴当日,云浠一早便起了身。
照理她区区一个七品校尉,是没有资格去宫宴的,但太皇太后或是感念她寻回程昶,之前礼部把赴宴大员的名录呈上去,她特意嘱了要让忠勇侯府的云氏女也来。
既然是以忠勇侯府的名义,云浠去,方芙兰自然也要一起去了。
“除了小姐与少夫人被太皇太后破格请进宫去,再有就是太常寺少卿余家,太仆寺有个什么周家。对了,听说那个余家与太皇太后沾着亲故,他们家的二小姐小时候还是伴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呢。前两个月,三公子失踪那阵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伤心得紧,还特地传了余二小姐进宫长住。”
而今云浠寻回程昶,立了功,今上又命皇城司重新彻查忠勇侯的案情,金陵的一些臣眷见风使舵,对忠勇侯府的人便不似以往避如蛇蝎。偶尔府上有宴,便会邀方芙兰过府,鸣翠跟着方芙兰同去,慢慢便自那些姑娘夫人口中听来些碎语。
云浠没怎么将鸣翠的话放在心上,待她为自己梳完头,照着一旁的铜镜看了眼。
及腰的长发散了下来,两侧各挑起一束在脑后挽成髻,上头簪了根青花簪,额间细细坠了只水亮的珠,配上她今日霜青色的裙,挺好,挺精神的。
她平日里束马尾束惯了,还以为把头发散下来,人会没精打采呢。
白苓在一旁看着云浠,说:“大小姐要是能常这样打扮就好了,真好看。”
云浠没接腔,她今日要以忠勇侯府的小姐进宫,因此才精心梳妆,平时哪有这功夫?收拾干净就成了。
她站起身,回身就要拿搁在桌上的剑,指尖触到剑柄才想起今日也是不得佩剑的。
云浠问白苓:“白叔的腿今早怎么样了,还疼吗?”
白苓点点头。
云浠说:“那我待会儿进宫前,先绕去给白叔抓药吧。”
侯府杂院的人各有各的事忙,唯一两个跑腿早上都出门去了,不知何时能回,赵五赶马车,等着送云浠和方芙兰进宫,不如就让他绕道跑一趟。
白苓忙摇头:“不急的,阿爹说了,也就这两日下雪天冷,他的腿才疼了点,比起往年已好多了,待会儿大小姐您这里忙完了,阿苓出去抓药就行。”
云浠听了这话,沉吟一番。
早上鸣翠与白苓先为方芙兰梳妆,又为她梳妆,用了一个来时辰,眼下已近午时了。太皇太后的寿宴虽在晚间,但她们这些臣眷不能掐着点去赴宴,等她老人家吃过中午的小席,她们就该进宫了。
“行吧。”云浠点头,正琢磨着是否让赵五回来的路上抓点药材,就听外头赵五道:“大小姐,少夫人,田公子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昶(chang 三声,读作程厂)
郓王(yun 四声,读作运王)
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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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章
田公子即田泽, 因他在今年的秋试里中了举人,忠勇侯府的人都尊他一声“公子”。
云浠一听田泽来了, 有些意外, 绕去前院,田泽手里拎着一捆药包, 见了云浠,先敛身行礼:“云校尉。”然后说,“家兄算着白叔治腿疾的药该服完了, 嘱在下买了送来。”
云浠回京后,去京兆府跟张怀鲁讨要田泗,张怀鲁非但同意,还让柯勇跟田泗一起过来继续跟着云浠当差。
眼下年关在即,田泗手上还有诸多京兆府的差务需要交接, 平日里忙得不见影儿, 等闲有什么事, 便让田泽帮着打理。
云浠歉然道:“前两月我不在,你就常来侯府帮忙,你如今中了举, 开春还有会试,该多在家里温书才是。”
田泽道:“云校尉不必客气, 家兄说过, 忠勇侯府于我兄弟二人有恩,不过是为白叔送一趟药,举手之劳罢了。”
他笑起来, “再者说,经史子集翻来翻去,讲得无外乎是人世纲常,天道礼法,看得多了,难免乏味,若能多出来走动,或能有新的心得。”
他穿着长衫青袄,眉眼间远山远水的,气度十分清华,若非衣衫太过陈旧,半点瞧不出是苦出生的。
二人说话间,方芙兰也过来了,见了田泽,称了声:“田公子。”
田泽知云浠和方芙兰赶着进宫为太皇太后祝寿,便道:“那在下便不耽误云校尉与少夫人,改日再过来拜访。”
说着,把手里的药包递给一旁的白苓,顺道问了一句:“白叔的身子还好吗?”
白苓点点头:“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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