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将金茶匙收好,仰头一看天阳,正是正午时分,她一路回到琮亲王府,问守在大门口的赵五:“阿嫂呢?”
赵五一看云浠,欣喜地唤了声:“大小姐!”说道,“少夫人一早得知大小姐您今日回金陵,便在正堂里等着了,大小姐您快去吧,少夫人怕是要等急了。”
云浠“嗳”了声,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连行囊都来不及放,绕过照壁,便往正堂里去。
日光洒金似在正堂门口铺了三尺,云浠望见端坐在高案边,淡日疏烟般的身影,脚步不由慢下来。
她很久没见方芙兰了,自从哥哥去世,她去塞北为他收尸以后,她还没与方芙兰分开这么久过。
她很想她,却又有些怯,毕竟她当初一意孤行地去找程昶,丝毫没顾及阿嫂独留在府中,会否会为自己担心。
倒是方芙兰听到外头的动静,移目看来,先唤了声:“阿汀?”
她很快起身,快步走到门前,见了云浠,眼中的欢喜色简直要溢出来:“不是说一早就到金陵了吗?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云浠道:“琮亲王府请吃茶,我与随行的几个统领不敢辞,是吃过茶才回来的。”
方芙兰点点头。
她牵过云浠的手,将她拉到近前看了看,大约是见她脸色看着尚好,笑了,随后上下将她一打量,又笑着责备:“半月前就入了冬,你穿着这么一身单衣,是不知冷么?”
然后拉着她进屋,从桌上端起一个瓷碗递给她:“把这参汤吃了。”
云浠应“好”,接过参汤一饮而尽,随后问:“阿嫂,你这阵子身子还好吗?”
方芙兰道:“你还知道要问我好是不好。”
她虽是这么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或许起初是有的,后来看云浠走得久了,积攒在心间的担心,盼着她回来的渴望,便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责备遮过去了。
眼下看着她好端端地站在跟前,便也只顾着欣慰了。
方芙兰于是点头道:“我很好,终归按时辰吃着药,把身子将养着。”
她接过云浠的行囊,打开来帮她收拾,一面问:“我听说,后来是你找到的三公子?”
云浠先“嗯”了一声,想了想,又摇头:“也不算是我找到的,三公子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在东海渔村寻到他的时候,他身子已然康泰了,想必即使我没有寻过去,他改日转醒,也会自行回金陵的。”
方芙兰愣了下,不解地问:“不是说落崖了吗?才两个月时间,他身子怎么会是康泰的?那么高的崖落下去,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手臂上有一道刀伤,但我寻到他的时候,刀伤也已愈合了。”云浠道,“我后来问过三公子,他说落崖时候的事,他记不太清了,或许是中途被哪道横长的枝桠拦了拦,所以才没受伤的吧。”
方芙兰“嗯”了一声,她手里的动作慢下来,一时若有所思。
云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问:“阿嫂,怎么了?”
方芙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问道:“那三公子他……知道是你费心找的他吗?”
云浠道:“知道。”
“那他可有对你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
云浠愣了愣,片刻后,明白了方芙兰的言中之意。
她垂眸道:“他只是跟我道了谢,旁的没多说。”
她顿了顿,很快又道,“终归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去找他就觉得欠着我,想要予我回报。我不图这个。”
方芙兰摇了摇头,柔声道:“阿汀,阿嫂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与三公子,本来就很难……”
方芙兰没将后半截话说出口,但云浠却听得十分明白。
她与程昶,本来就很难,即便是两厢情悦,今上或琮亲王都难以首肯他们的亲事,她这次费心去找他原本是一个契机,他竟还没能因此打动,她日后想与他一起,怕是渺渺无望了。
“没事。”云浠依旧垂着眸,“我……”
我不奢望这个。从不奢望今后能与他在一起。
可她也没将后半截话说出口。
扪心自问,她不奢望吗?她其实是奢望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后还不盼着与他两厢厮守的。
她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知足。她知道了太难了,因此固步自封。
他很随和,但他其实是个很疏离,很冷漠的人,心间裹着一层壳,她怕多走近一步,他从此就要退避三舍。
“这是什么?”方芙兰从云浠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茶包,问道。
云浠接过来,取出里头的金茶匙,递给方芙兰:“是今日琮亲王府给的赏赐。”
她默了一瞬,转而又道:“阿嫂,我想找个时机,把这茶包与茶匙还回去。我不想收。”
方芙兰愣了愣,随即笑了:“是该还。”她说,“我们心里若有谁,若喜欢谁,就该在这个人面前体体面面的,不轻易受他的礼,受他的恩,这样无论他心里有没有我们,我们都能在他跟前抬得起头,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这份喜欢。”
方芙兰说着,把金茶匙重新装回茶包里,温声道:“找个机会,还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耽误了,没双出来,明晚双更,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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