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家人不同意,他们觉得奶奶家还在,让孩子去姥姥家住不妥。
杨家人也不同意,他们认为苏瑜在渠城好歹是城里人,去厂子混个岗位,怎么都比在村里强。
杨美玉对此总是腹诽,家里那些人是没见过苏家人的嘴脸,她们对苏瑜不能说是很差,起码没饿着她,但去厂子里上班这种好事,是不可能轮得到她的。
这次杨美玉听说他们要强迫苏瑜嫁人,本都做好了和苏家撕破脸的准备,却没想到苏瑜忽然变得有主意了。
甭管为啥,有主意、有心眼就好,起码不会被欺负。
苏瑜不知杨美玉所想,她本身也不太赞同要和原主的性格保持一致,若真完全一致,其他人倒是不会怀疑,她恐怕要先被气疯。
她认真地回答杨美玉,“之前结婚的事,孙主任帮过我,我来谢谢她。”
“你来谢谢她?咋空着手。”基本的人情往来杨美玉还是懂的。
苏瑜笑道:“你有所不知,孙主任为人正直,最不喜别人给她送东西。况且这是妇联,就算我要送东西,也得悄悄的送吧?”
杨美玉连连点头,“那倒是。”
苏瑜的运气不错,孙菊英就在办公室,且刚做完手头的工作,正在往瓷缸里倒水泡茶。她穿着灰色工装,打扮得板板整整,就连一根放肆的头发丝都没有,这是她一贯的状态。
是杨美玉一见,就知道人家是干部的人。
“孙主任。”
“哦,苏瑜是吧?”孙菊英还记得苏瑜的名字,“你怎么样,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
苏瑜摇摇头,随后又为难地低了低头。
“咋回事,你说说。”孙菊英蹙蹙眉,心里觉得苏瑜不太争气。
那日在苏家,虽然大家说的比较含蓄,但却都看得出来,苏家人对待苏瑜和苏玥,差距实在太大。孙菊英听附近几户人家提过苏玥,好像那片儿人都很喜欢她,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就是满满的宠溺。
但孙菊英是不认识姐妹二人的,她不喜欢仅凭他人评价,就给一个人定性。
一个人究竟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的双眼去辨认。
所以孙菊英对她们二人,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一旦没有偏见,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瑜竟然只是在被迫嫁人时才拒绝,其他时候都逆来顺受了!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她手里有本不离手的小册子,那册子上可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孙菊英本来想的是,虽然苏瑜不争气,但该帮忙的还得帮,这是她分内的事情,谁知却听苏瑜说道:“我离开家里住了,暂时住在秀芬姨那边,这不路过妇联,既想向您道个谢,也想打听一下日报的地址,方才有人指路,说是在附近。”
孙菊英听愣了。
倒不是觉得苏瑜的行为有何不妥,而是……她竟然回过味儿来了?终于明白苏家人的偏心了?也不打算让家里人卖了她数钱了?
“你可想好了,不是一时兴起吧。”
“当然不是,”苏瑜认真表态,“我只是想,虽然我是女孩子,但不能真和奶奶说的一样,只等着嫁人就好,这绝对不是女性存在的唯一意义。”
孙菊英有些惊讶,苏瑜的觉悟竟如此的高,看来是经历这次的事件,彻底清醒了。
她唇畔微微带了笑意,态度比方才更加和蔼,“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真希望女性们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听你刚刚提到报社,我记得那边在招人,你是想去报社工作?”
苏瑜不好意思地笑笑,“总要先找点事情做,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想去看看。”
“可我记得那边是想招人撰稿,而且是写一些和……和什么来着,历史故事有关的,得有一定的知识水平,你行吗?”
苏瑜说:“我偷偷看过一些历史方面的书籍。”
“这样啊,依我看,你也别过去了,”孙菊英说,“我认识那边的主任,他们这个招人,和其他厂子不一样,你回去好好写篇文章给我,我给他送过去。我也不提什么,但总归比你去有点把握。”
苏瑜心中惊讶,她来妇联的目的就和她说的一样,只是道谢占了更大比重,她没想过孙菊英愿意帮她搭这个线。
如果说结婚的事还能算是妇联分内的事,这可就是纯帮忙了。
“这……不好吧,”苏瑜诚恳道,“这是大人情了。”
孙菊英摆摆手,“只要你文章写的好,那就是他欠我人情,你有所不知,他那边的人,有一半是走后门进去的,能办事的没几个。上个月他们就打算开辟新栏目了,结果稿子一交上来,一篇能入他眼的人都没有。不过我可提前说明白,他家里算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要求很严格,这篇稿子你好好写,我先看过了,才能帮你给他。”
这意思是孙菊英也要把关。
苏瑜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太感谢您了。”
孙菊英又给报社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道题目交给苏瑜,苏瑜才和杨美玉一起离开。
虽然苏瑜方才那段话挺振奋人心,但杨美玉心里其实没多少底气。
她这个外甥女的学习成绩,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是苏家人串门时不愿提起的水平。
“小瑜,刚刚她说的你都懂吗,什么木兵妇兵,这女人能当兵也就算了,咋还有木兵,木头也能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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