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了这个,又拿了一张:“如神散,用当归,肉桂,玄胡索……”
“一粒金……”
“守宫丸……”
“扶衰丸……”
七八个青衣侍从来来往往,按照他所念的抓药炼药,忙的头都不能抬。
杨仪搓搓手,内心乐不可支。
这些都是她想了好久的需制的药,有的是临时看见此处有异样药材,所以就算未必能用得着,也非得造一份出来,免得过了这个村儿没了这个店。
她不住地东看看,西瞧瞧,如入了宝山的财迷。
望着侍从们忙着给自己制药,又闻着那些药的香,只觉心头难得清净,且竟并不觉着乏累。
直到无意中一抬头,竟见门口外薛放正站在那里,左臂抱在胸前,右手臂支在上头,手捏着自己的下颌,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杨仪便从内走了出来:“旅帅跟将军的话说完了?”
薛放道:“你一直都在这儿?我那早就说完了,都出去逛了半天了。”
杨仪应了声:“旅帅有事且请自便。”
“你还没完?”薛放忙拉住她:“还是故意躲着,不想给我说那件事。”
“哪件事?”杨仪倒是真忘了。
薛放眯起眼睛:“你跟俞星臣背后嚼我舌头的事。”
杨仪没想到俞星臣有生之年竟会出现在这样的句子里。
她看看忙碌的众人,又想想自己今日制了多少药,算来也差不多够了。
两人出了小药局,却见天蓝如洗,泸江似玉,鹭鸟们又恢复了昔日的欢快,或彼此嬉戏,或捉鱼虾。
跟着雨过天晴般的景色不相衬的,是杨仪忽然凝重起来的脸色。
薛放问:“怎么,很难解释么?”
“我跟俞大人……有一点过节,只是他目下未必知道。”杨仪终于开了口。
其实若是说谎,也应该能够搪塞过去。
但杨仪觉着,该让薛放知道一点内情了。
“早看出来了。”薛十七郎不以为然,“那日你瞪着他的眼神,跟要活撕了他一般,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可我想不通的是,他到底干了什么,会让你那样……”
杨仪苦笑:“旅帅,能不能不要问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开口就能说清楚的。”
那是血淋淋沉重的过往,她无法宣之于口的。
“那……”薛放顿了顿:“先前刺杀你的那几个人,总不会也是俞家所派?”
杨仪见他竟迅速联想到这个:“我想,应该不是他们家。”
“那到底是谁。你知道?”
杨仪摇了摇头,而后道:“我跟俞星臣说旅帅的亲事,是……无奈之举,确实不该,请旅帅见谅。”
“你是想,跟他套近乎呢,还是……”薛放忖度着:“编排我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杨仪知道他不好瞒,不晓得竟是这样机敏:“若我说有好处,旅帅会生气么?”
薛放却摆了摆手:“你早说便是了。只要对你有利,随便你如何吧,反正我又不会真的回京去娶什么亲。”
这件事到这里本来点到为止了。
不过薛放的这句话,却又让杨仪不由触动了一下。
“旅帅说的不会,是不会回京,还是不会去娶……”
“都不会。”他笃定地歪着头看天色。
杨仪张了张口,很想问他难道心里就不牵挂杨甯,是埋的太深不肯告诉人,还是……有别的缘故?
“今天跟亲事有缘。”薛放却舒眉展眼地笑了:“先是我那子虚乌有的亲事,又是狄小玉的。”
杨仪疑惑:“狄姑娘?狄姑娘的亲事……不是说旨意……”
薛十七郎看向她:“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没见着狄小玉?”
杨仪又想起他的“苏妲己”论,心里发憷:“小玉姑娘总不会……被带到京内去了吧?”
薛放摇头否认,脸上浮现一点奇异的笑:“我今日才服了狄将军。”
杨仪讶异:“何意?”
薛放看着那点点的白鹭起舞,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多半在京内有眼线,竟知道了些内幕,在俞星臣来的那日,他就把狄小玉送走了。”
“送到哪儿了?”杨仪忙问,可又想,既然朝廷要人,送到哪里也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