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是谁?陈博涉猜测了无数个可能,也没有苗头。包括留季先生在邺城,而他去远征的这些天里,季先生和公子文怀也没有私下会面过。
那个“陛下”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占据季先生的内心,使得季先生觉得被侮辱了,还要护着他,不肯说出来。
陈博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将门童瞪得瑟瑟发抖。
陛下……真是提了就令人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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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的时候,季先生又是不告而别。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一柜子的面具。
如果面具还在这里,他便会回来。陈博涉自我安慰地想,他还是放不下的。
云霁出了邺城之后,又望了两眼都城的方向,那里的那个人,毕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原本打算待到陈博涉一统七国,成为天下唯一的正主的时候再消失,但现在被揭穿了,他便觉得该结束了。
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不过是重蹈覆辙。陈博涉问话的意思那么明显,动作又是那么强势,长此以往,他大概还是会重复上一世的命运,被纳入宫,远离朝堂,成为帝王的枕边人。
但他一个男人,一个独立的人,不想一辈子都屈居人下,也不想一辈子都呆在后宫之中。天下如此之大,为什么他就要被束缚在一个男人身边一辈子?无功无名,无用无德,像个废人一般。
既然被揭穿了,也就无所谓了吧。
他想要的自由,可以去追求了吗?
第57章 愚笨
云霁在乐弘道人的住所过了个春节,乐弘道人大概是受不了冬季茅屋的四壁透风,咬牙买了个院子。
院子挺宽敞,坐落在锦城近郊,山美水美风光美,除了去集市有些远之外。
除夕包了饺子,乐弘道人边吃边嫌弃,末了说了句,“混不下去就回来,我教出来的徒儿,去给那个姓陈的马首是瞻,还被调戏,你让为师的脸往哪里搁?”
云霁听了,觉得羞愧,又觉得委屈,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吃饭,乐弘道人觉得头疼。
过了春节,云霁听说了南方三国要商量结盟之事,心里还是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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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沧国、香南国和景国,语言不通,文化不同,本该没什么交集,现在却因为宣国统一了北方,而变得同仇敌忾了起来。
会谈之后的第三天便拟定了结盟之事,要共同讨伐挟假天子以令天下的陈博涉。打出来的名号,自然是替逃难到景国的公子文远重夺江山。
文宣公两个儿子,公子文远生性保守,胆小懦弱,公子文怀游戏人间,贪图享乐,论品性的话,都不是继承大统的最好的人选。
文宣公在位之时,会假装听风就是雨,让秋水衡和陈博涉在朝堂之上,两虎相争,达到一个势力均衡。
虽然他逝世之后,陈博涉立即杀了秋水衡,但秋水衡临死之际,却护送公子文远外逃,保住了他的性命。而陈博涉则立了公子文怀。
所以文宣公一辈子装聋作哑也算有所成就,至少保住了两个儿子。
公子文远比公子文怀强的地方就是胸中还算有理想,虽然逃到了景国避难,但心心念念的是回到宣国,做回宣国的国主。
对于这次三国会盟,结成联军,共同讨伐宣国的伪国君公子文怀,他心里虽然还是念及同胞之情,但还是乐意的。于是便盖印成了三国联军名义上的大统领。
“师父,你说若是三国联合起来的话,陈博涉能不能打得过?”云霁在沙盘上推算着,如果三国北上来伐的话,应该走哪三路。
乐弘道人拎着酒坛看了一眼云霁推算的结果,会呈对阵之势。
“我看你推得不准。”乐弘道人仰头将坛子里最后一口女儿红一饮而尽,“自古以来,都是从北入南易,从南伐北难。所以北伐估计很难成功。你光计算两军兵力和地形,却没把季节的原因算进去,从南往北攻打下来也要半年时光,入秋之后,南方士兵耐不了北方严寒,所以这仗就难打了。”
云霁点头,“照师父这么说的话,恐怕三国会在今春起兵,趁着入冬之前,一鼓作气。”
乐弘道人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三国内部肯定论争不断,不会那么轻松便达成一致,最快也要等明年春天了。而宣国那边,攻打桦国也消耗了不少,南征无力,这场仗还没那么快能打起来。”
“既然还有时间的话……”云霁计上心来,“那我便去挑拨一下三国的关系,让这个盟结不成。”
乐弘道人听着,皱着眉头,“那你不是还是在帮陈博涉做事?我说徒儿你啊,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不是说离开了吗?”
明明说了要离开,心里还是挂念不下,云霁被乐弘道人说得理亏,只得闷声不语。
“让我说你什么好?”乐弘道人叹气,“你啊,就是蠢。”
蠢吗?蠢吧……说了要离开,要自由,现在真的离开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怕战争一旦打起来了,生死便是旦夕之间,万一陈博涉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会内疚一辈子。
对,内疚,就是内疚。云霁找了个理由自我安慰起来,就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债的。
若不能帮他把失了的江山重新夺回来,那么自己这个祸国妖孽的罪名就会板上钉钉,永无翻身了。
为了云家的清誉,为了万世芳名,无论如何也要护陈博涉一个周全,待看他一统天下,重登帝位,这债才算还完,这愧疚之情,才算终了。
绝对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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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霁向乐弘道人辞行去了景国国都,化妆了个门客要去见司空震和公子文远。
他伪造了一封所谓的秋水衡的遗书,递给了门房,门房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呈交给了司空震。司空震认得秋水衡的笔迹,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疑点来。
虽然他不相信秋水衡被杀的时候还有时间写遗书,但那笔迹却是确实出自秋水横手笔,只能把云霁请进来,好生招待。
云霁是第一次见司空震。
据说这个西南侯养病练兵颇有章法,又在西南自立为王已经多年时间,根深蒂固,所以想他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模样。
没想到出来了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面貌也并不是黝黑发亮,饱经风霜,而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派头,相貌称得上是极其俊美,只是面容和双手保养得过于油光水滑,没有髭须反倒添了些脂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