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到底,名声不显,又非出生名门,还做过商人……自古士农工商,商排名最末,在唐朝商人甚至于不能用马车,可见商人地位是极低的,在唐朝这种等级森严人分三六九等,是以朝堂多看不起商人出身的武士彟。
武媚娘入宫是因她美貌出名,就被送入宫中,其余姐妹也并未能高嫁,若非她自己容貌绝色,嫁的也未必会比姐妹好上一星半点。
可她偏偏还进了宫,史上还当成了女皇……
新兴见她果真极感兴趣的样子,知道她所料没错,就更热忱地说起来:“这武顺嫁了越王府法曹贺兰越石,不过也是他福薄,前几年就过逝了,只留下一子一女,女儿今日也带来了。”
孙茗虽然并没有在明面上吃了武氏什么亏,但也看出她为王皇后出谋划策,留着终究是个隐患,所以对她是极其在意的,于是问道:“听说武媚娘有继兄弟?”
新兴一早就把武媚娘的祖宗八代都打听清楚了,听见孙茗一问,就把知道的给道了出来:“武才人的生母是继室,前头那个可是生了两个儿子,一直以来都与她们母女不对付,后来她父亲一过逝,就得看那两个兄弟眼色,听说常常受到虐待。若非武才人入宫,她们母女几人唯有简直都快被蹉跎死。”
不论武媚娘入宫后身份仅仅只是个才人,但凡她在宫中有一口气在,她那对继兄就不敢对她们母女几人下死力。
而顶梁柱一死儿子继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武媚娘的母亲柳氏只生了三个女儿,也是她时运不济,如果不是武媚娘入宫……
等等!
她怎么就这么巧被传出了美貌的名声,然后进了宫?!
想到这里,孙茗就瞧着新兴,问道:“你可知她是被谁送入宫中的?”
新兴虽有消息来源,到底无非都是些明面上的事情,再隐晦的,时隔了这样久,也是查询不到的,就与她摇了头:“我只知她极为聪敏,竟然通过徐贤妃接近太宗皇帝,靠男人的女人来接近男人,连我都佩服。”
孙茗在屋子里继续听着新兴探到的消息,阿宝阿福在园子里与小伙伴玩儿。
虽然在这之中,她们俩年纪最小,却因身份,是无人敢欺她们年少的,且身边有宫人相随,这些贵胄之后,郎君娘子们早就被耳提面命,虽不与这么小的孩童故意攀交,却也不至于冷落。
这些孩子年纪尚小,最大的长孙延、长孙煦也不过十一、二岁,所以并没有可以男童女童分逐而耍,倒是因为性别关系,就几乎都是男童凑到一起,女童又在一处玩耍。
也不知谁提出来玩“抢窝”,阿宝阿福起先并未见过,但俩人都有好玩之心,就与她们一道玩起来。
这种游戏是由击鞠演变而来的,因他们年纪幼小,也不知道谁发明这种玩法,取了用皮裹着的毛球来,可以踢或打着玩,“窝”就是洞,将球踢或者打入洞中,谁能在最少的次数用击鞠的弯头球杆将球打入洞中,谁就获胜。
其实倒有些高尔夫球……但是当时那种玩法与后世的高尔夫球很大不同而已。
但凡孩子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唐朝的娘子们也俱不怕小郎君们,是以两派斗得狠了,谁都不服谁,玩得就更加斗志盎然了。
阿宝打了几杆子也没进球,气咻咻地把球杆丢给花信,眼尖地看到长孙延、长孙煦悄悄地带着人,绕过花圃,朝外边去了,就起了好奇心来。
长孙煦是新兴与长孙曦的儿子,长孙延是长孙无忌长子长孙冲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的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
他们身份与年纪幼小的阿宝来说委实就有些复杂了,这些她并不关心,只是这两个姿容出挑的少年郎君她是见过的,除了熟悉,还隐隐有一些好感。
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无非是生出对年长的哥哥辈的一点点崇拜和好奇……于是乘着这边玩乐,无人关注到她的时候,也偷偷地跟了上去瞧。
阿宝好奇心重,但做事又有些冲动,这样想着就跟着跑了,却忘了她身边心思细腻敏感的阿福。
两人虽是双胞胎,但阿福明显要老成一些,见阿宝突然跑得没影了,就叫花信跟去瞧。有宫人跟着,她也放心地自己玩抢窝了。
这些宫人虽然时时盯着两个公主,但孩童里边人这样多,在他们玩闹的时候她们也近不得身,同样身量大小的孩童又这样多,一时不察,叫阿宝跑了个没影,顿时心就慌了,直到阿福指着方向叫她们跟去,才叫跟着的花枝与花信吁了口气。
花信与花枝一点头,将阿福交托给了花枝,自己带了两个宫人就朝阿宝跑去的方向追了去。
☆、第105章 壹佰零伍
华清宫背山面渭,是雕栏画栋、极其壮丽宏达的行宫,后来诗人常以“绣岭宫”为诗名。
长孙煦与长孙延从缭墙外行去,匆匆赶向开阳门。
因开阳门为东门,而北门津阳门才是正门,他们并非明目张胆地开溜,所以小心翼翼地绕了道出去。
即使是东门,也有一众侍卫看守,许是得了吩咐,见而来这两位少年郎君,守着宫门的校尉瞧了腰牌便放行了。
阿宝见他们已经出得宫门,忙跟着上前,被侍卫一拦,后边花信与两个宫人已跟了上来,见了阿宝,忙不迭地上前,行至她面前,蹲了身左右上下瞧了无事方才安心。
花信知道事关公主责任重大,眼见无事,叹了句:“公主吓死婢子了,怎么跑得这样快!”
跟在花信身后的宫人见公主无恙,又恰好瞧见刚刚竟有侍卫上前阻拦,脱口而出:“瞎了你们的狗眼,惊了公主,该当何罪?”
那校尉与侍卫们立时施了跪礼:“臣有罪!”
阿宝人小鬼大地摇了摇手,让他们起身,又一本正经地背着手挺着胸抬着头,道:“我闲来无事,去外边瞧瞧,有花信她们跟着就好。”
校尉哪敢阻拦?只得点了数名侍卫叫去远远地跟着。
此时,赤黑马匹上,烟青色胡服的少年郎君,眉清目秀,濯如春月柳,见了长孙煦与长孙延二人,扬笑一喝:“你们可叫我好等,可是舍不离温柔之乡,想要放我鸽子了?”
这几人都是臭味相投,也算得上至交好友了,年纪都差不离,虽不懂男女之事,却外间也听了不少的段子,常以此话相互取笑。
长孙煦性格更外放些,听他开口就拿他们打趣,一边接过内侍手中的缰绳,上了自己的爱马,立时就回嘴了:“好你个李敬业,我们俩巴巴地跑出来,还来错了不成?”
倒是长孙延不急着上马,立在一旁瞧了眼李敬业的座下驾骑,开口问道:“你这马不错,哪得来的?”
李敬业得以得拍了拍马背的鬃毛,显然极爱,面上确是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祖父有匹大宛良驹是圣人所赐,绝影是它后代中最出色的一匹,与传说中曹操的座骑一样,所以给它起了名叫‘绝影’。”
李敬业是长子嫡孙,他的祖父就是李绩,他父亲是李绩的长子李震。
他从小就擅骑射,兼才智过人,一直以来深得李绩的爱护和管教。以李绩如今受到重视的程度,李敬业成年后,做个禁军的军官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像禁军军官寻常都是勋贵以任,所以他被李绩看管得也越来越严苛。
这通体赤黑膘肥体壮的绝影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已叫两个少年郎看得眼热。长孙煦斜了一眼他,哼道:“有好马算什么本事?我们看看谁的骑术好!”
这时,长孙延也翻身上了马,正要说话,瞧见远远地跑来个眼熟的身影,再走得近些,惊吓得险些没从马背上掉下来:“公、公主?!”
长孙煦一怔,也扭头看去,瞪直了眼呼道:“永宁公主?”
出了亲近的以外,外头人叫阿宝都直呼永宁公主,是以阿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在说她,只觉得这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地,她看着就很意动,这可比在梨园玩游戏有趣多了……但她又怕这几人不听话,于是肃着张小脸,道:“你们打算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