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一字一句指责神极门,但每一句话就足以让神极门名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场但凡有点人性的,都忍不住心生怒意,更别提向来善良的长寿宫众人。
“我等修行之人同气连枝,什么时候神极门可以命令其他宗门了?”落葵冷着脸道:“尔等这般好气魄,怎不去降妖除魔,反而在这欺压同道之人?”
神极门宗主:“……”
他很想反驳两句,可是一时间好像又不该怎么反驳,可是不反驳又觉得内心憋屈,浑身不得劲儿。
“多谢落葵姐姐救命之恩。”玖茴轻轻扯了扯落葵的袖子,水盈盈的大眼可怜巴巴看着她:“虽然我们的飞舟毁了,但只要人没事就好,你别为了我们的事气坏了身子。只好我们人还在,以后还能攒灵石打造一艘飞舟的。”
说完,对落葵坚强一笑,笑得落葵整颗心都化了。她心疼地摸了摸玖茴沾着血迹的脸:“哪有伤了人就走的道理,你别怕,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姐姐。”玖茴又轻轻拉了拉她袖子,眼中还有来不及散去的恐惧:“神极门势大,此事便算了吧,我怕为姐姐的宗门惹来麻烦。”
神极门宗主:“……”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怕什么麻烦?”锦轻裘从空中徐徐飞来,他手中仍拿着那把玉扇,衣服比上次玖茴见到他时还要华丽:“落葵道友,玖茴姑娘,又见面了。”
见锦轻裘与玖茴认识,神极门宗主心道不妙,他抬头看了四周,不知已经围了几个宗门在此,这事再拖下去,只会对神极门越来越不利。
“老夫教徒无方,让弟子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恶行,请姑娘见谅。”神极门宗主走到玖茴面前,弯腰向她行大礼。
玖茴赶紧扭身避开,她躲在落葵身后,胆怯问:“你、你会不会道了歉以后,趁人不注意再来报复我们?”
“玖茴姑娘莫怕,今日这么多人在场,神极门以后不敢对你们有任何手段。”锦轻裘把玩着手中的玉扇,似笑非笑地看着神极门宗主:“疱宗主,你说对不对?”
“锦少主说得对,本就是老夫教徒不严,怎么会报复贵宗门?”神极门宗主掏出一大包灵石:“这是老夫的赔偿,请姑娘笑纳。”
玖茴摇头不接:“飞舟并不值这么多灵石,不过是因为它乃师父的师尊亲手为师父炼制,师父一直爱若珍宝,才会只在重要场合使用。”
她蹲在地上,一块一块捡地上的飞舟碎片,陶家父子三人见状也跟着捡。
这些破木片有什么?
管它呢,先捡了再说。
众人先看神极门豪华的飞楼,再看默默在地上捡碎片的玖茴等人,看向神极门宗主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神极门,你们可真缺德啊!
神极门宗主心里有些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欺压小宗门,但却是他们第一次因为欺压小宗门,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以前被他们欺压过的小宗门大多忍气吞声,偶有奋起反抗的,也被他们打得选择了忍气吞声。但这一次不同,对方明明选择了退让,但忍气吞声的却成了他。
“飞舟有价,情义无价。”神极门宗主又取出一艘天阶飞舟,特意强调了一句它的品阶:“这艘天阶飞舟虽不及先宗主亲手炼制的珍贵,老夫愧疚万分,但求姑娘收下这份赔偿。”
你可收下吧,再不收四周围观的人更多了。
“这怎么使得,自我拜入宗门,师父便教导我,修仙者应气有浩然,我怎能拿您这么珍贵的东西。”玖茴立刻推辞不受。
“贵宗门人因我那不懂事的徒弟受伤,宝舟也因此而毁。还请姑娘收下,不然老夫此生难安。”
“真的不可以。”玖茴再次把东西推了回去。
再三推让后,神极门宗主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怒火:“难道姑娘是瞧不上这些东西?”
“晚辈不敢!”玖茴吓得面色惨白,颤抖着手接过鼓鼓囊囊的灵石袋以及天阶飞船。她惊恐的眼神和似落未落的眼泪,无不在告诉众人,不是她想接受这些东西,而是她不敢不接受。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心疼小姑娘得可怜又无助,也厌恶神极门的咄咄逼人。
“啧。”锦轻裘打开玉扇在胸前扇了几下,挑眉讽刺道:“地方这么大,什么地方不能落飞楼,偏要挑别人已经停好的地方?神极门如此威武,我御珍宗万万不及。”
“老夫不敢。”神极门宗主心中暗暗叫苦,心里后悔不已,他转身给身后的弟子一巴掌:“你这个不成器的孽障,还不赶紧向姑娘道歉。”
“晚辈不敢。”玖茴勉强一笑:“本不是什么大事,银籍真人合体期大典在即,因我等耽搁了诸位道友行程,请诸位道友见谅。”
她拱起手,朝四方众人各行了一个拜谢礼。
众人也知道银籍真人合体期大典在即,这事不宜再闹大,各自谴责神极门几句后渐渐散开,神极门机会灰头土脸地跟在众人身后上了九天宗
', ' ')('。
落葵离开前,又多安慰了玖茴几句。
“多谢姐姐。”玖茴执起落葵的手:“姐姐今日相助的恩情,玖茴定不会忘。”
“不过随手为之,谈得上什么恩情。”落葵擦干净玖茴脸上的血迹:“明日大典上再会。”
玖茴目送落葵随长寿宫众人离开,回头见望舒阁众人已经把地上捡得干干净净,于是用术法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笑眯眯迎视锦轻裘打量的目光。
“上次分别时,玖茴姑娘说不喜食皎鱼,我以为姑娘出身富贵,不曾想宗门竟如此艰难。”锦轻裘叹口气:“难道上次姑娘是哄骗在下?”
“是的呢。”玖茴理直气壮点头:“出门前家中长辈再三叮嘱,不可接受陌生男子的东西,尤其是像你这般玉树临风的男子。”
锦轻裘沉默了。
他此生最恨别人骗他,可是骗他的人夸他玉树临风……
对方的欺骗固然让人生气,但对方的好眼光令他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望舒阁众人: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们没有碰瓷,这都是神极门心甘情愿赔偿的。
锦轻裘:我也不想待人双标,但是谁叫对方眼光好呢?
祉猷:学废了!
桃
锦轻裘收起玉扇,向玖茴拱手:“是在下思虑不周,让姑娘为难了。”他见玖茴的同门已经恢复元气,主动相邀:“诸位道友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上山?”
“承蒙锦少主相邀,我们本不该辞,只是稍候还有一些事需要办。”玉镜扶了扶有些散开的鬓发,伸手掩住袖摆的脏污,对他尴尬一笑。
锦轻裘顿时明白过来,于是主动提出告辞。
“少主。”侍剑童子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傻童儿,你看他们现在发髻散乱,外袍脏污,怎么好露面于人前?”锦轻裘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眼神却落在六人离去的背影上。
“我还是不明白。”童子摇头:“他们也可以来我们飞楼上更衣,为何要走那么远?”
“也许,这就是风骨吧。”锦轻裘敲童子的额头:“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走了。”
风骨?
童子捂着额头,他还是不懂。
“这一袋是神极门的赔偿,这一袋是秋宗主给师父你的进阶贺礼,这一袋是秋宗主送给我跟祉猷的见面礼。”
三个袋子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个天阶飞舟。
玖茴伸手勾回装着见面礼灵石的袋子:“这个我跟祉猷平分。”
“小孩子拿这么多灵石在身上不安全,不如交给师父帮你们保管?”玉镜伸手去拿,玖茴把灵石袋抱在怀里摇头:“三岁时,我交给焦婶婶保管的糖没了。六岁时,龙大爷替我收拣的点心也不见踪影。所以六岁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交给长辈的灵石,哪有能拿回来的。”陶二小声嘀咕,当年如果不是他蹲在爹娘床头发疯,外祖父给他的灵石也拿不回来。
“咳,玉仙尊与她的高徒说话,你插什么嘴!”陶城主瞪二儿子一眼,就你长了嘴!
“师父跟你开玩笑呢。”玉镜温柔一笑,顺势收回手,仿佛真的只是开玩笑。
她打开神极门赔偿的那一袋灵石,大方地分给陶家父子三人一部分:“神极门仗势欺人,你们父子三人受苦了,这些灵石拿去压压惊。”
“这怎么使得……”陶城主连忙推辞,玉镜却出乎意料强势:“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陶家与我们望舒阁共同守护桃林城,本就亲如一家,我们之间不必见外。”
“多谢玉仙尊。”陶城主没有再推辞,笑着把灵石收了起来。
玖茴也从自己那袋灵石里,掏了一把给陶二:“拿去,这是给你的奖励。”
“谢谢仙子!”陶二喜滋滋地把灵石揣进怀里:“下次需要我发疯的时候,只需要您一个眼神,我绝对疯得让你满意。”
陶城主与陶家老大:“……”
这孩子的疯病看似治好了,但从某种角度而言好像又更疯了。
“乖。”玖茴拍了拍他的脑袋:“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肯定叫你。”
陶城主干咳两声:“玉仙尊,我带两个孩子去隔壁屋重新打理一番,免得等会失了礼数。”
玉镜点了点头,等陶家父子离开,她欣慰地看着玖茴:“玖茴,你今天做得很好。”
“那我是不是有奖励?”玖茴把手伸到玉镜面前。
“急什么?”玉镜温柔一笑,伸出食指在玖茴掌心点了点:“身为我宗弟子,要懂得尊师重老,到了九天宗,我会带你拜见九天宗各位长辈。”
“师父,手痒。”玖茴握住玉镜食指,在玉镜身上蹭了蹭:“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负您的教诲。”
祉猷看着亲密的师徒二人,伸手把自己歪斜的发冠整理好。
尊师重老是什么说法,为何不是尊师重道?
', ' ')('“我们去其他房间,为师给你好好打扮一番。”玉镜捏了捏玖茴的小脸蛋:“小姑娘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谢谢师父,徒儿最喜欢师父了。”玖茴抱着玉镜的手臂,师徒二人亲亲密密走出房门,屋子渐渐安静下来。
祉猷端着茶杯,看着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阳光,想起今日被玖茴强行一巴掌拍出飞舟,被玖茴摇着肩膀不让睁开眼睛,还有半袋要分给他的灵石……
不对,要分给他的灵石呢?
抿了一口茶,祉猷扭头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他竟然——笑着。
“师父,师父,疼疼疼……”
隔壁屋里,玖茴捂着脑袋:“徒儿的头发快断了。”
“飞凤凌云髻就是要把发髻扎高扎紧一点才好看。”玉镜摁着玖茴:“别动,别动,快好了。”
把最后一支钗固定好,玉镜把腰间的镜子递到玖茴面前:“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师父,你这个镜子太小了。”玖茴从纳戒取出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立镜放在桌上,捧着脸左看又看。
眉如柳叶,眼尾有淡淡胭脂晕开,怎么看怎么善良无辜。
顶着这样一张脸,就算当众摔坏花瓶,别人都只会担心她会不会受到惊吓,而不会揣测她是否故意为之。
“是不是很好看?”玉镜用笔在玖茴额际描了一个小小的花钿,让这张本就看起来很无辜的脸,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师父你真厉害。”玖茴对自己的妆容满意极了。
“嗯,看来为师的手艺还没有退步。”玉镜也很满意:“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