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中下旬后,明显感觉到天气更热了,白天气温高,雨水少,地表积累的热量到达了高峰,这是入伏的征兆。
在这种天气的情况下,农作物对水的需求更旺盛了。
作物的生长需要水,光合作用的原料之一就是水,肥料施在田地里也需要水,因为土壤中的营养物质必须溶解在水中,才能让植物的根系吸收。
农家有句谚语,“有水无肥一半谷,有肥无水望天哭”,足以证明水对庄稼的重要性。
溪流地势低洼,低于农田,如果想引水灌溉,必须在河流上游选择合适的地点,开设渠口。
为了自引水,他们也曾经想过法子,把中空的竹子对半砍开,把竹子搭在上游处,接到农田,形成一条自引水渠道。但这条小溪的水流速度很缓慢,这样的引水方式实在是收效胜微。
这件事就暂且搁置,先用人工挑水的方式。
每天早晨,程年会提前起床,拿着扁担和桶到溪边,一桶接一桶的挑水灌溉,家里的水缸也一直保持在蓄满的状态。
挑水的工作劳累且机械,很容易累着腰。他要在离开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他在木工农具篇里,找到了灵感,用竹子做个小型水车,借用水力转动水车,将水逐步提上去,再利用自然倾斜的原理,将水注入水槽,这样形成了自动引水机器。
原初贝也起床了,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弯着腰浇水。
她叹了口气,自从下定决定后,他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恨不得把家里的工作都做个遍。
自灾难以来,他们都没有出过这座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这次离别会有多久。他们对此缄口莫言,没有人提及此事。
至于为什么不去基地生活,原初贝和程年对此的态度,出奇一致。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生产建造出来的,况且,比起集体生活的稳定,他们都更热爱纯粹的自由。
程年的余光瞥到原初贝的身影,起身催促着,去砍些竹子和细藤绳回来。
二人拿着石斧,去看了十来根竹子,背篓里装满了细藤绳,画图纸、劈竹篾、编骨架,失败一次就再来一次。
水车由左右轮、车轴、木辐条、刮板、水斗和支架等部件组成,制作过程很精细,每一部分都需要按准确的比例进行安装,还有后面提水至水槽的倾斜角度也要多次实践,绝不是几天就能做成的事情。
在等待救援队的日子里,程年像长出了五头六臂,每天挑水、锄草、采集果子、还得熬夜做水车,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第三天,背着满篓果子的程年,从山里回来,还没歇口气,就坐在柿子树下开始劈竹筒。
竹子劈成细竹篾,绕成圆形,接口处用藤绳绑好固定,要做两个直径80厘米的圆圈,中间用10厘米的短木梁架起来,做成圆柱状,这是车轮。
后面还用粗竹筒做车轴,劈32根长短一致竹篾做木辐条,呈放射状依次插到车轴里。这一步做完后,再用藤条绑在车轮上。
最后就是在顶端辐条对着的地方,插进去四根小竹片,做成刮板,刮板外围再绑上长短一样的小竹筒做水斗。
这些环节里,藤绳在里面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拗来拗去,不停地绑定打结,一根藤绳用完了,再用新的旧的尾巴处打个结,继续绑。
又细又韧的藤条,编得时候还好,一旦到固定打结的时候,就要很大力气才能拉紧。每过十几分钟,就会感觉整个手都在发酸,而且手指关节处会被勒出好多条红印子。如果不小心太过用力,还会被粗糙的藤绳拉出血痕。
程年全程不许原初贝帮忙。
原初贝眼睁睁地在旁边看着,看着他的手被勒得皮肉绽出,藤绳表面染上了点点血迹。
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又担心他为了完工不知轻重。原初贝只好在旁边陪着,一边监督他,一边把绩麻搓线。
在石灰水里浸泡过的苎麻纤维,变得白净,也脱了胶。将它们条分缕细地撕开,捋顺后,一排排地晒到太阳底下,晒干后就要绩麻搓线了。把麻线团放在膝盖上,从里面抽出三四根柔软的麻丝,搓成一股股的麻线。
累了就歇下来,活动活动手指,揉揉脖子,如果被程年看见了,还会抬手帮她按摩。
这不,原初贝刚转了下脖子,程年就立马停下来,她实在是有点气笑了,“你累不累啊?”
程年摇摇头,“不累”,他盯着手里快完工的水车,闷闷不乐,“一点都不累。”
把麻线放进篓子里,原初贝抬起手臂,默不作声地搂紧了他,把脸埋到他的脖子处,深吸着专属于他的气味,是干干净净的阳光味。
程年也回抱住她,拥在背后的手指因掐的太紧而发白,他真的放心不下,放她一个人在这林子里,万一出了事,他又何必折腾履行子女责任。
说他自私不孝也好,心底的那把天秤,早就朝着原初贝方向倾斜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里都能从头开始,你觉得呢?”程年发出的声音小小的,因为没有底气,就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
原初贝心底那根本就不坚定的弦,已经快动摇了,她也舍不得跟他分开,“那要不要带着橘子他们?种的这些粮食也都不要了么?这些...都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