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在女戒女则女四书普遍流行,程朱理学大肆发展之后,才渐渐走向一个疯狂的极端的。
在先秦,在两汉,甚至在隋唐,都并不如此。
江琬又回想了一番小原主的生平经历。
虽然小原主囿于农家,生活圈子狭小,不可能对时代大格局有什么了解。
不过以小见大,也可以从她的生活环境一窥今时社会风气。
江琬发现,小原主所在的乡村里,女性也支撑家计,种田织布,出街奔走。
过程中,当然也难免陌生男女相见,而一般情况下,大家好像也没有要特别避讳的意思。
女子可以提出和离,寡妇也可以再嫁。
乡间少年男女,倘若互相有意,也能大胆追求。再禀明父母,经媒妁之言,便能结今生之好。
若是已经成婚的乡村妇人,聚在一处,东家长西家短之余,互说荤话也是有的。
小原主撞见过一两次,当时可吓坏了,躲得忙不迭。
当然,未婚的小娘子倘若太不矜持,也是会被说闲话。
此外,重男轻女的现象也同时存在。
不过总的来看,今时的风气还算是开放的。比之唐时,应该差距不算大。
正所谓上行下效,权贵们若当真将女性贞洁钉成牌坊供上祭坛,下层人士又岂能不学?
所以,刘妈妈口中的“影响清誉、不好说”,这必然不是正常情况。
要么是清平伯府本身规矩格外大些,要么就是,他们独独只对江琬严苛而已!
江琬更倾向于,真相是后者。
不然,江元芷这“京城第一姝”的美名,又怎么可能传出?
小娘子安静藏于家中,深闺独赏便好,出什么头,露什么名呢?还满京裙下臣,这是贞静的小娘子该有的吗?
所以,这就是双标。
江琬便轻笑了一声。
真要照她的脾气,这破烂伯府,真是谁爱去谁去。什么贵女千金,她还不当了呢!
善意没见着,破事儿一大堆。
离了这个身份,天遥地阔的,她还怕养不活自己?
可江琬却又有必须要回清平伯府的理由。
为小原主报仇是一方面,毕竟报仇在哪里都能报,不一定非得回伯府。
但还有一点,江琬接收身体时,小原主虽已魂飞冥冥,可江琬在初次梳理小原主记忆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对方一些残留情绪的影响。
小原主想回伯府的!
她强烈地想回去,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憧憬他们与她的养父母截然不同,会爱她、护她,亲切地对她说话,悉心为她谋划……
这是奢求吗?
不,这是每个孩子对父母都应有的期盼。
江琬太懂这种心理了。
她如今虽已百炼成钢,对此完全不做在意,可谁也不是天生铁石心肠的呀。
江琬怜惜小原主,冥冥中有种力量,也使她明白,她既然获取了小江琬的身体,就应该承担她这一份因果。
不管回京以后,世事又会向着什么方向变化。总之,伯府她必须回,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放弃。
江琬便又问刘妈妈:“我父亲呢?他的性情如何?”
清平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决定了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刘妈妈就小心思量了一下措辞,慢慢道:“主君公务繁忙,并不大理会内宅事。府中除了元娘子,还有一位庶小姐。庶小姐是主母亲自教养,元娘子在老夫人身边长成。”
江琬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大郎君与二郎君都在五岁上头便单住到前院去了,主君亲自盯着二位郎君开的蒙。”
刘妈妈这样说,“大郎君如今在丽正书院进学,亦是主君动用的蒙荫名额。”
江琬便在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副超直男型的封建士大夫形象出来。
这个便宜爹,也不能说他不会做爹,但他只管儿子,女儿却不是丢给老娘就是丢给老婆。倒也不限制她们,只是懒得管而已。
这可以说是渣得清奇。
但这或许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亲女和养女的分值在他这里并无大差。他固然并不重视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江琬,那他重视养女吗?
江琬问:“我父亲只管大郎二郎,对我那位养妹又如何?是虽然不管教养,但日常也宠爱吗?”
这个问题却让刘妈妈又费思量了一回。
她有些艰难地回答:“主君任职诸卫羽林千牛将军,日常宿营,十日方才休沐一回,回府便要考校大郎君二郎君,陪伴老夫人,委实没有太多时间与小娘子们接触。”
江琬就明白了,这位是真将男主外女主内发挥到极致啊。
这位还是个事业型的,似乎也并不太在意裙带关系的作用。
老夫人对江元芷或许有奇货可居的意思。
而清平伯的态度则是:随你们折腾,莫烦我。
也是,听听他的职务:诸卫羽林千牛将军!
天子近臣,京畿安全部长官。
这样的人物,他要什么裙带关系?
江琬笑了,这位便宜爹不是个好爹,但他可以用一用。
“我要给父亲写信。”江琬问刘妈妈,“有伯府名帖,这封信能通过官驿,寄到羽林军去吗?”
第十九章 江忽悠:一切如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