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序拈起一块被切得大小适中的蜜瓜,投影灯的蓝白光把陆林钟的皮肤照得白到刺眼,放大几倍的身段落在投影墙上,翘得恰到好处的睫毛扑闪,勾魂夺魄的眼睛被影影绰绰的光照得若即若离,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看什么电影?”陆林钟在安槐序身旁坐下,手随意地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安槐序挪远了一点,她现在像是坐在陆林钟的怀里,陆林钟并没有越矩,可她的脸,她的耳朵,都不可控制地燥热。
良久,陆林钟抬手按下遥控器,屋内立刻被绿光所笼罩,巨幅屏幕上飘零的雪花格外勾人心魄。
“《thegreatgatsby》?”
“看过?”
安槐序摇头:“从前想看,后来忘了。”
“那正好。”
影片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长岛西部盖茨比的别墅灯火通明,夜夜笙歌,与之隔海相望的是分别了多年的情人黛西和她丈夫的宅邸。漫长的等待,重逢时,盖茨比竟以为时光可以倒流,旧梦可以重温。
陆林钟回过神来时,电影已经放完了三分之一。
她不自觉往安槐序身旁靠,手落在安槐序肩上,黑色的卷发被她绕在食指上,细细把玩,头发散发琥珀和麝香恰到好处纠缠在一起的香气,格外引人入胜。
电影幕布上骤雨倾盆,黛西应尼克的邀约前来喝茶,盖茨比被大雨打湿前来尼克的家里避雨,屋内早已被盖茨比精心布置,摆满了鲜花。
黛西站在万千盛放的花丛里,望着漫天的雨幕,忽然转身就看见阔别多年的盖茨比。
“i’mcertainlygladtoseeyouagain”(真高兴能再见到你)
安槐序感叹,“你看小李子的目光,好深情啊。”
陆林钟没有说话。
“任谁都抵抗不了这样深情的目光吧。”
安槐序侧过脸,鼻尖擦过陆林钟的下颌,她抬眸与陆林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i’mcertainlygladtoseeyouagain.”
陆林钟语速很慢,语气深重,室内光影重叠,映着她的眉眼,深邃,撩人,像夜色下的白雾,白雾中又透出了星光,一点泫然便让整个暗室都璀璨了。
安槐序浑身血液如沸,连呼吸声都在两个人紧密倚靠里变得清晰,陆林钟她······
难道她和陆林钟之间也是久别重逢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
如果生命中曾经出现过陆林钟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忘怀?
是不是想太多了,陆林钟不过是逢场演戏给她看而已,差点就跟着陆林钟一起入戏了。
“想不到你还是演技派啊?陆副总。”安槐序转过头假意认真看起电影。
陆林钟眼里的星光渐敛,屏幕上变幻的光影轻易点缀了她的眼,只是无论如何点缀,都显得雾气重重。
安槐序不明白身旁的人为什么突然静默,陆林钟她······
盖茨比带着黛西走入自己的房子,别墅前的罗马喷泉熠熠生辉,盖茨比对尼克说:“shemakesitlooksosplendid···”
陆林钟想起安槐序在厨房忙碌的那个晚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因为有了安槐序的到来变得光彩夺目。
黛西和盖茨比轻轻拥抱在一起,重遇至爱之人,面对着金迷纸醉,靡靡奢华,一切都如幻梦般美好。
陆林钟指尖触及安槐序的锁骨,陆林钟的举动太有暗示意味了,她招架不住。
“iwishi’ddoneeverythingonearthwithyou.”
“allmylife···”
“iwishitcouldalwaysbelikethis.”
“小序,我也希望自己的一生都可以像现在这样。”
她听着陆林钟的话,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注满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闷,陆林钟是喜欢自己的对吗?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好像也喜欢上了陆林钟,心里一直想要破土而出的是喜欢的对吧,可是······
她不敢抬头看陆林钟,不敢再看电影,不敢动一分一毫。她能感觉陆林钟欺身向自己靠过来,也知道陆林钟的目光里是不可抗拒的深情,她曾渴望被深情的目光注视,可是她们,她们,是不可能的。
安槐序想到了安静沉默扎起一束一束鲜花的林于斯,想到了父母看到自己和林于斯一起出门时的欣慰神色,想到了几年前被人抛下的痛苦,无形之中有张网在束缚她,网口在一点一点收紧。
她和陆林钟,是绝不可能的。
她不想让父母失望,父母也根本无法接受她和陆林钟这样的情感,那为什么还要奢望这样深情的目光?
电影就是个悲剧,在她和陆林钟还没有成为悲剧之前,就该停下了。
她不想陆林钟像盖茨比一样,陷入漫长的等待,默默地筹备一场又一场的聚会,只是期待黛西有一天也漫步其中。
她不能够答允陆林钟任何有关未来的事情,也不能给陆林钟任何期望。
陆林钟的那双眼睛深得造物主的偏爱,造物主将深海的水凝郁,又采撷了天上的启明星,点缀在这片深海之中。
美好如斯,可惜她不能拥有。
安槐序迅速站起,轻轻摇头:“不。”
陆林钟抓住安槐序的腕,“你不要逃避,你对我明明是有感情的。”
安槐序试图挣脱陆林钟紧握着的手,奈何对方执拗地没有放开,她坚定道:“没有,我没有。我们发生关系是因为喝醉了,我吻你是因为喝醉了,我照顾你是因为我烫伤了你,只是这样,真的,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