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愿意偏一偏。只消几分钟,李煜就万般后悔愣是凑热闹跟着他们出来了。但既然已经跟了过来,他也只能死撑到底,顺便再添把火,整整沈毓那家伙。
头顶火烧火燎的,地面也差不了多少。远远地看过去,远处地表上波纹阵阵,似真是有无名火在燃烧一般。
沈毓偷偷瞄了一眼李煜,发现丫绷着一张脸,一个劲儿地用湿毛巾擦汗,心里顿时幸灾乐祸无比舒爽,连自己被晒得发烫的皮肤也不管不顾,只觉得完全值得。
过了二十来分钟,他们一行人到了花生地。
陆笑她爸正带着草帽,蹲在地里,慢悠悠地拔着草。
陆笑连着大喊了四五声“爸”,陆爸爸才听到声音慢腾腾地站起来,略微佝偻着背回过身来瞧他们。
一见到陆笑他们一行人,嘴巴咧得老大,扯着大嗓门喊:“大热天的,你们咋过来了?快回家凉快去。”
陆笑却一边应答着,招呼沈毓和李煜从地边儿上走了过去。
陆妈妈对陆爸爸说:“这是陆笑的朋友沈毓和李煜,他们非要过来帮你拔草。”
陆爸爸憨憨地笑:“天太热了,会晒坏的,快回去吧。”
“哪能啊,叔叔,您能干的,我也能干。”沈毓咧着嘴笑嘻嘻的,很是讨人喜欢。
李煜也急忙附和:“对啊,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您就当我们体验生活好了。”
陆爸爸无奈,嘱咐他们待会儿累了热了一定要说出来,好早早回家歇着。
他们哈哈着应下来,就根据陆爸爸划分的地儿,一人一行花生,蹲□子开始拔草。
李煜拔起一颗草,沈毓拔出两颗草,李煜拔出四颗草,沈毓拔起八颗草。
李煜偷偷打量沈毓,嘴角邪邪地翘起,慢吞吞地往前挪着步子,沈毓却跟拔草机器似的,速度蹭蹭的,快得不得了。
陆笑和她妈拔草的地方临近,看到沈毓那小速度不由纳闷他是不是打了鸡血,脸上却不由带了三分微微宠溺的笑意。
陆妈妈见了,犹豫了一会儿就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喜欢小毓那孩子?”
陆笑转过头来笑呵呵地对她妈说:“妈,您说哪儿呢。他是大我一届的师兄,也是帮我在电台找到兼职的人,我很感激他,就这样。”陆笑说这话的时候坦荡荡,心里却有一种欺骗她妈的愧疚感。
陆妈妈相信了陆笑说的话,又疑惑的问她:“那你是喜欢李煜?”
“哪有。”陆笑使劲摇摇头,“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那他怎么来我们家了?”
“这我也纳闷儿呢。估计是哪根筋搭错了,想要到农村体验生活,知道我们这边的住址就过来了。”
陆妈妈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还好你不喜欢他们俩,要是喜欢可麻烦了。”
陆笑一听她妈说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害怕,“……麻烦什么啊?”
陆妈妈不自然地笑了笑,“笑笑,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我年轻时候做的荒唐事了吧?”
陆笑黯淡了脸色,点点头。
陆妈妈有些愧疚,却把这种愧疚放在肚子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陆笑说:“他们两人的家世一瞧就是咱们配不上的。做人哪,现实点儿好,不能有妄念。”
陆笑再点点头,然后转回头,深深地低着,一根一根地把草拔出来。
她的确是私生女,这一点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妈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一个富家少爷,却不知道那人当时抱着玩玩的心态。她妈怀了她之后,被学校退学,回到老家,外公外婆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不行。那个时候未婚先育社会上极为接受不了,外公外婆怕妈妈肚子大了被人戳脊梁骨,就匆匆把她嫁了。嫁给了她亲爸。亲爸家以前很穷,见有个漂亮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就高高兴兴地娶了。只可惜,陆笑不满七个月就出生了,亲爸立马怀疑他被戴了顶绿帽子。自打陆笑出生,她亲爸就没对她有过好脸色。
很狗血的剧情,陆笑刚听她妈告诉她的时候甚至怀疑她妈看苦情剧看多了,编着逗她玩儿呢。可这是事实,不巧刚好发生在她妈妈和她身上的事实。
有时候,陆笑想,生活就像电视剧,甚至比电视剧还要电视剧。
她的人生,就是八点档电视剧中最狗血的一出。
陆笑没问她亲爸叫什么名字,也懒得问。她的身世狗血,但不代表她要像狗血的电视剧中那些苦情的女儿一样苦苦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生父,认祖归宗。
陆笑觉得她妈说的有点儿道理,人该认清现实。不能以为自己进了城市读书,在城市里待了几年就成了城里人,也不能因为认识了几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就当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更不能因为他们一时兴起对自己有兴趣就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童话里的灰姑娘,有个仙女闲极无聊选中了自己,自己坐着南瓜水晶车,穿着华美的礼服踩着水晶鞋被王子相中,十二点回归原位后,那王子还会痴情地凭着一只水晶鞋来找她。
陆笑自嘲地一笑,手中的活没停下,只闷头拔草,再也懒得去理会为了她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抽风到她家地里拔草的那两位富家子弟。
只拔了半个小时,李煜就受不了热,跑到地头树荫下乘凉。他瞅着即便涂了防晒霜依旧被晒黑的胳膊,抑郁不已。
沈毓朝着他比了个“逊”的手势,依旧乐呵呵地在那儿拔草。他不是不热,只不过暑假的时候,他爷爷就爱把他踹部队里,让那些教官好好地操练他。久而久之,他的皮糙肉厚也就被锻炼出来了。
陆笑拔了一会儿草,跟她妈打了声招呼,走到李煜的旁边,和他隔出一定的距离坐在一块石墩上,“说吧,你到底为了什么接近我?”
李煜一点儿也不诧异陆笑会这么问,依他对陆笑的观察,她没那么蠢,并非那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笨蛋。
李煜笑嘻嘻地反问:“你怎么就不信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陆笑嗤笑了一声:“其实,你坐这儿乘凉就是想跟我摊牌了吧?”
“啧啧,”李煜咂咂舌头,丹凤眼微勾,右嘴角斜挑,“其实沈毓才是小白兔吧?被你这只披了小白兔皮毛的小狐狸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