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真好啊,菜也水灵,猪肉也香,得多买点带回家……”
……他们在干嘛?
叶可可陷入了茫然。
面对着这一群二傻子,秦晔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等到那群人搞明白情况,已经是半盏茶后的事了。
“哎呀,早说叶小姐是自己人嘛,吓得我哟。”曾在茶楼见过的金吾卫擦了擦满头虚汗,“要是让人瞧见我们进宫苑,可是得砍头的。”
“你们都和我混在一起了,还怕这个?”秦晔冷笑了一声。
“这可不一样啊,世子爷。”在招提寺露过面的禁军大哥把东西往地上卸,“要是把跟您混在一起作为砍头的标准,那北衙十六卫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秦晔冷哼了一声,不过心情好了不少,转头对叶可可说道:“天色不早了,留下吃饭吧。”
叶可可下意识地想婉拒,就听那几个傻大个儿说道:“早年哨所的厨子天南海北都有,世子为了给太妃做饭,就天天去偷师,做饭那叫一个香嘞!”
“今天咱们买了点河虾,刚死不久,很是新鲜,还宰了一只大鹅,太妃祖籍也在南边,不如……世子您露一手,做个江东菜,让咱们沾沾叶小姐的光!”
叶可可的耳朵动了动。
秦晔看了她一眼,“吃么?”
她不争气地吞了一下口水。
第29章
叶可可最后是被秦晔送回去的。
她不光在德寿宫吃了午饭,还在那里体验了摘菜、钓鱼和给花换盆,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傻子。
当丞相千金拿着花铲,傻乎乎地对着盆里的蚯蚓大呼小叫的时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差点就笑到了地上,还是魏王世子看不过去,拿过花铲把出来透气的地龙大人给砸了回去。
“这别苑里的花树都死得差不多了。”疑似在老家种过地的禁军大哥爬到屋顶指点江山,“太妃娘娘以前的宫殿里有棵巨大无比的连翘树,每年开花都满树金黄。正好眼下也在连翘花期,要不咱也移几棵过来吧,成天看枯树有什么意思啊?”
然后他就被出来晒太阳的太妃娘娘用拐棍儿砸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毛贼!”老太太挥舞着拐杖,精神矍铄得不得了,“吃本宫一棒!”
移栽连翘的提议就这么无疾而终,叶可可看着在新花盆里迎风招展的小丁香,第一次觉得花草也有可爱这一说。
不过这点简单的快乐,在叶宣梧告诉她谢修齐的恩师陆垚来信时就荡然无存了。
“陆垚的意思是,谢修齐的爹娘拜托了他来当这个媒人。”丞相大人在晚饭时说道,“如此一来的话,咱这边也得出一个同样分量的人才行。”
“要不就张书先吧?”叶夫人提议道,“张先生是杨公子的恩师,老爷去拜托杨大人的话,他应当不会推辞?”
“要放以前我是十拿九稳,”叶宣梧摇了摇头,“但自打我提出了新政,不少人嘴上不说,心中已与我有了间隙。张先生是杨兄嫡子的老师,却在杨兄全力支持我时一直沉默,其实也已经是一种表态。”
“这……”叶夫人一时语塞,“政见而已,不会影响私交吧?况且你们最近不是也不吵了吗?”
“政见之别,你死我活啊。”叶宣梧露出了一抹苦笑,“不过夫人说得对,最近朝堂是缓和了不少,一方面是许多官员都把心思放到了选秀上,另一方面是青鸾现世,众说纷纭,还真把几个老家伙吓住了。”
若说青鸾代表皇后,可皇后也是女子,恐怕不少人嘴上说着“祖宗礼法不可废”,心里也在犯嘀咕。
“其实陆垚信上也说,趁着如今朝堂暂且休战,赶紧把婚事定下,以免迟则生变,最晚不能拖过四月下旬。”
麓山书院作为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在此次议政风暴中,态度始终得保持不偏不倚。陆垚作为山长,哪怕私心想要为爱徒撑撑场面,也不得不多做顾虑。
夫妻二人商量时没有避讳女儿,叶可可吃了个满肚心事回屋,碰见玉棋正往浴桶里倒水,开口就问她收到了江南的信没。
“大爷好像又换了住处,驿站那边没有动静,”大丫鬟弄完了热水,就去给自家小姐宽衣解带,“倒是表少爷那边递了信来,您别说,宋家信鸽长得真好,连毛都比旁人的鸟亮丽许多呢。”
叶可可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窗栏上瞧见了一只胸脯鼓鼓的大信鸽,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备好的鸟窝里,低着头梳理漂亮而纤长的膀羽。
趁着玉棋在给她拆编发,少女展开了表哥的来信。宋运珹的行文风格跟他人一样——从不说正事。叶可可从他回去每日吃了什么看到挨了多少顿训,翻到第三页才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跟她最初的推测一致,宋家内部因“新政”闹翻了天。
以宋运珹亲爹为主的嫡支对此大加赞同,认为此举可以扩大宋家在大夏的影响力,毕竟要论出色的女儿,全天下也没有他家更多。但本该以嫡系马首是瞻的分支,则另有打算。
宋家实在太庞大也太古老了。
“嫡系不入朝”的规矩确实让他们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覆灭和倾轧,可也让嫡庶矛盾达到了近乎尖锐的程度。本家掌握族中大权,却个个都是平民,而分支呢,在宗族里唯唯诺诺,出门却可能是封疆大吏。
而裂隙,便是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