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夫人这会儿也觉出不对劲来,连忙补救道:“哪儿是什么好东西,比不上娘娘的,只是普通的玉罢了,臣妇粗鄙,当真用不好这等东西,只有娘娘样貌绝伦,才配的上玉质温润。”
萧夫人心下怜悯,梁二夫人真的得罪皇后娘娘了,当着那么多人夸赞相貌,你还以为是种赞美吗。
秦柠没有回她,只是低头饮了口牛乳,她在高处,底下人看不清她的脸色,自然是以为她生气了。
马小姐今天也跟着母亲来赴宴,坐在人群里,这会儿忽然笑道:“你们都夸娘娘的玉簪子好看,我却觉得娘娘身上的凤袍最美不过了,簪子再美也是普通物品,哪儿比得上凤袍独一无二。”
众人都震惊于她的大胆,这个时间,接连陈国夫人和梁二夫人一起惹皇后娘娘不喜,便是再有脸面的命妇,也是不敢言语的,这小小姑娘,竟是不知算是胆大,还是愚笨了。
秦柠在人群里看见她,微微一笑,忽然伸出手冲她招了招,声音带着笑意:“你过来。”
众人听见这话,就是悚然一惊,这小姑娘看着天真无邪的,可说话却比别人有分寸多了,刚才她们夸首饰,这姑娘夸衣裳,原是没什么的。
可她却着重强调了独一无二四个字。
可不就是打了梁二夫人的脸,1让她刚刚不长眼色,非要说有和娘娘差不多的。
如今换了凤袍,你还能说什么。
马小姐提着裙子走上去,秦柠笑道:“把马小姐的桌子搬过来,放在这边。”
朱彤从她身后出现,调侃道:“皇后娘娘,小女刚出去这一会儿,您就找了新人陪了吗?”
秦柠道:“是啊,本宫想让马小姐给本宫做干女儿呢,以后你可要爱护妹妹。”
她们几个旁若无人地聊了几句家常,底下人便也知道了,未来的太子妃恨得皇后娘娘欢心,就算是马小姐,上一次赏花宴就得了青眼,如今也比不上这位朱家千金了。
她们各自看了看身边带着的如花似玉的女儿,虽然是不想放弃,可想一想,若是皇后娘娘不同意,陛下视她如同珍宝,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自家女儿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休想使出来。
还不如回家收拾收拾找个好人家嫁了。
每次宴会,都一如既往会有不长眼的人,有时候一场宴会是这个人,到了第二场还是这个人。
比如梁家的后起之秀,静安侯梁文景的异母妹妹,梁玥。
梁玥跟自家二婶关系平平,但在她眼里,江西梁氏富贵滔天,梁家人是不能被欺负的,哪怕对方贵为天子,也需要让着梁家人。
她不顾旁边梁二夫人之女,她堂妹的阻挠,高声喊道:“不过是件衣裳罢了,我梁家虽然没有凤袍这种违制之物,可各种名贵衣料应有尽有,哪怕是价值千金的银霞纱,我家也满满堆了一库房呢。”
此事亦只能说,江西梁氏实在不会教养子孙,早年离家的梁文景不说,便是梁钰,也比这个傻姑娘厉害一万倍。
其实世家大族传承百年,谁家没有点好东西,可人家都藏着掖着,生怕被天家盯上了,梁氏倒好,恨不得拿着账本,把梁氏全部家当报给朝廷。
秦柠似笑非笑道:“本宫自然知道梁氏豪富,你长姐梁钰当年就说过,还想着靠万贯家财,做些不可能的事情呢。”
她毫不避讳提起前任贵妃梁钰,倒是令人吃了一惊,在这些女人眼里头,梁钰被遣送回家,必然跟秦柠脱不了关系,皇后娘娘该避着才对,不然外人想的多了,难免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毁了她自己名声。
第71章 第71章
梁玥和别人想法不一样, 整个梁家的人,都是脊背一凉。
那位和本家十分淡薄的静安侯, 曾经亲口告诉她们, 梁二夫人和江西梁氏选出来的所有美貌待嫁的女会儿,梁钰被废出宫,是他的手段, 若是有人胆敢进入宫闱,休怪他梁文景大义灭亲。
虽然, 她们和他,并没有什么亲不亲之说。
梁二夫人瞪了眼闯下弥天大祸的侄女儿, 就不该带她来,若不是这丫头求了隔壁的王夫人,现在她带着女儿, 母女二人多开心。
“娘娘别笑话,丫头年纪小, 略见一些东西就觉得自己豪富了, 其实那都是我前任嫂子, 哦也就是静安侯的生母, 留下的嫁妆,本说给静安侯的,可这孩子太任性,一言不合就带着妹妹离家出走了。”
梁二夫人尽力圆场, “玥丫头实在是缺乏管教,家里宠的厉害, 又没有见过世面,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哦,原来如此,那等有机会了,本宫告诉静安侯,回家拉生母的嫁妆去,我们君臣一场,静安侯又是军队中流砥柱,本宫实在不忍心他把嫁妆留在梁家,万一丢了,让梁家长辈有口说不清,就是不孝了。”
梁二夫人脸色微变,还是尽力维持住淡然的姿态,强笑道:“是啊,梁家,难免没有欺骗主子的下人,静安侯回去点一点也非常好。”
她心里其实在滴血,梁文景的生母自然是有钱,虽然现在钱全被梁家人护卫了,她偶尔过一趟,还是能够捋一把羊毛吧。
可若是梁文景带走了,她还去哪里弄钱。
秦柠微微低头一笑,“夫人体恤,实在是静安侯之福。”
后宫不怎么太平,前朝也不遑多让,只是不平常的方式不同。
新晋的权贵高官,都是跟着钱元恒打天下过来的,身上自然而然带了几分痞气,说起浑话来也不着调,只闹得一群人士大夫都只想喊有辱斯文。
但是想一想,自己喊出来也是有辱斯文,只得作罢。
然而正是这种不得不忍下的心态,让他们更加不满。
再者看着神仙公子般的苏如绘,也敞开了怀,拿着大酒盏往口中灌酒,对面是梁文景和周尚书,这二人看着都有几分呆滞,没想到苏如绘看着清清淡淡一个人,竟然有这般酒量。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苏如绘放下大酒盏,含笑道:“我今日再赠你们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时教你们打仗,就说过这句话,现在也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不过,记不记得,也都是如此了。”
本身苏如绘很快就没有存在的作用的,他早就该走了,只是身居高位,有时候辞职也没那么利索。
何况,从立太子大典,到中秋节庆,他也的确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就直接走了,怎么也要等着这两个亲人,都安稳无忧了,苏如绘才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告老还乡,流连于山水之间。梁文景道:“我自然是记得的,敬苏大人一杯。”
他和苏如绘不算很和谐,作为当时鲁中的两位高官,无人敢掠这二位锋芒,与此同时,这两人很多时候政见不合。
梁文景有钱元恒撑腰,苏如绘自己腰板便硬,自然也是半点都不肯妥协的。
就算当年梁文景发迹之前,曾在军中接受过苏如绘三分指导,也早就下意识忘记了。
如今苏如绘却要离开。
纵然梁文景不怎么伤心,可也难免回忆起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