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声音发抖:“……你为何不直接与他说你想留下呢?”
罗令妤唇一翘:“他那么坚决要送我走,我干嘛掉面子地,非要追在他后面求他啊?”
陆显:“……你不求他收留你,所以你来折磨我了。”
罗令妤赧然,也觉得自己总欺负善良的二表哥不好。但她很快抛下不好意思,走过去,挽住陆二郎的手臂央求:“二表哥,你就留下我嘛。到时候给三表哥一个惊喜啊。你留我在军中,我什么都能干的呀,你就将我当侍女一样使唤嘛。哼,我还要看看,我若不在身边,我夫君是不是耐得住寂寞。”
罗令妤目中闪过几抹狠色。
之前陈雪一事,虽然是乌龙,但是起码让罗令妤警惕。她的夫君才名远播,倾慕他的女郎多的是。婚前和婚后不一样,罗令妤要考察下陆昀的操守。
陆显苦笑:“表妹……你和三弟玩情。趣,为何总要扯上我?”
怪他当日多嘴,把流产的梦告诉了表妹吗?
陆显以前只以为罗表妹是个心性不那么善良、有心机会保护自己的女郎,最近三弟成亲后,他才知道,他仍然把罗表妹想得良善了许多。而罗令妤说让他随便安排,只要留在军中就好。陆显却哪里敢让罗令妤做苦活去?
娇滴滴的一个女郎,秋波湛湛,一眼又一眼地暗示他。陆二郎麻木无比,听懂表妹的暗示,让表妹扮作侍女,帮忙收拾陆昀不在时的屋舍。平日里,罗令妤和侍女灵玉一个屋休息。当是罗令妤扮侍女服侍陆三郎,灵玉再伺候女郎。
罗令妤欢喜应了。
她还从未做过侍女,更何况是陆二郎亲自吩咐,只伺候陆三郎一人的侍女。旁人见她戴着幕离,身量婀娜,想要调戏时,又顾忌着陆二郎,只敢先观察两日。两日以来,越发觉得此女神秘,莫非是陆二郎的姘头?
可怕。
世家郎君就是不讲究。听闻陆二郎快要大婚了,竟敢公然带一个貌美侍女在身边。
不提仆从之间的八卦,这两日,陆三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介上流贵族郎君,自小用惯侍女,但因他本人过度挑剔,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一个侍女能在他眼皮下过得去。他不光要侍女识字,他还恨不得侍女是才女,能够他说什么,对方立刻接话;侍女还要有生活情调,屋子布置要经常变,但不能出错;侍女要闻弦音而知雅意,他弹琴作画时,侍女不要一脸茫然……陆三郎要的那种侍女,上流贵女都做不到。
以前在建业陆家,多亏锦月费尽心思调。教侍女,勉强能做到不在陆三郎眼皮下犯错。但是要达到陆三郎的满意程度,那是不可能的。
离开建业后,身边伺候的侍女没了锦月调。教,质量更差。陆昀心中一贯嫌弃,但他瞧不上人时,从来是眼里没人,根本不会说。陆昀在南阳时都没遇到过让他满意的侍女,反而在回建业这一路,每次住驿站,收拾屋舍的侍女,都意外的让他满意。
会在屋中插花,时令花不显单调,每次都不一样,花瓣上还有露珠;会换窗纱。驿站屋舍布置一贯呆板,陆昀看那窗纱不顺眼已久,新的窗纱很快裁剪好换上;每日备下的衣裳都在夜里熨过,熏香不浓,这样的香,陆三郎以前调。教锦月,可是花了极大功夫;看了一半的书不会随手给他收拾好,而是会做便笺提醒;墨汁才因太干而嫌恶,次日就会换上新的一方浓墨……
陆三郎诧异着,他从未遇到过这么懂事的侍女。动了心思,陆昀便想留下这个侍女来伺候。但是他问了几次,这位侍女仍然不露其面。陆昀若有所思,心思几动。从来不在这上面花费功夫的陆昀,听说这侍女是二哥安排的后,就去寻了陆二郎问话。
陆显很苦,打哈哈:“觉得好用你就用着嘛。何必因为人太好用,就非要见人呢?”
陆昀捕捉二哥那闪烁的神色,微妙一笑:“我是觉得世间竟有女子,比令妤更加懂我,让我意外。我竟动了收此女入房的想法……”
陆显紧张:“……你怎可如此朝三暮四,若让表妹知道了……”
陆昀看着二哥的神色,轻笑:“表妹怎么会知道,除非……”他眸子一扬,脸淡下:“令妤就在这里?”
陆显反应才稍微迟钝了一下,陆三郎就肩膀松下、肯定地笑了一声:“看来就是令妤了。我说呢,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和我心意的侍女。”
他的挑剔,一般侍女的修养根本不可能跟得上。能跟得上的人,又不可能只甘愿做一介侍女。若是罗令妤……倒是解释得通了。只是那个小坏蛋,竟然联合二哥骗他。不愿去宜城不去就是了,还想将他骗得团团转……
陆二郎心里发苦。他是不知三弟怎么从自己这里猜出是罗令妤的,但是猜出来也好,这两个小夫妻不要再折腾自己就好了。
陆二郎抹把脸,松快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就带你去找她吧。”
陆昀不置可否。
当夜挑了时辰,陆二郎便偷偷摸摸地带三弟去侍女的房舍,寻找罗令妤。两个郎君在夜里绕过巡逻,这样折腾,陆昀面色冷静,陆显却几次心脏要跳出嗓子眼。好不容易推开了侍女休憩屋舍的门,没有惊醒另一床上的侍女灵玉,陆昀坐在了罗令妤的床边。
俯身掀开床帐,看到榻上沉睡的女郎。
陆昀目中柔下,伸手却在女郎的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换女郎梦中吃痛,却没有醒来。女郎没有醒来,陆昀像找到有趣玩意一般,在女郎的另一边面颊上,又掐了一下,好似掐出花汁水一般。
陆二郎:“……”
这人竟这么欺负他夫人。
……
陆昀心满意足地和二哥出去,在院子里,陆显迫不及待的:“好了,已经见到了令妤,你们就快和好吧。你快带她回你屋子去睡吧。”
陆昀却拒绝。
他神秘一笑,凉声:“夫人想玩,我怎么会玩不起呢?”他转头看陆二郎:“二哥会帮我的吧?”
陆二郎:“……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
可惜陆二郎好说话。他既舍不得辜负表妹,又不愿让三弟伤心。陆二郎就如双面间谍一般,周旋在两人之间。
跟罗令妤说陆昀的消息,再和陆昀说罗令妤如何。
陆二郎日日心惊胆跳,看不懂这夫妻二人的套路。
而罗令妤非痴傻之人。她充作侍女照顾陆昀时,发现自己屋中经常会多些东西,例如什么糕点,什么花。皆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却很是讨人欢心。侍女灵玉在一边看得直跳眼皮,罗令妤尴尬的:“许是我魅力太大?”
她暗自意外,想自己日日戴着幕离,是招惹了哪位郎君?
她暗自调查,却看不出是哪个害羞的郎君对她有意思。而这每晚回房,收到的礼物却络绎不绝。她心里别扭,这种事又不好让陆二郎知道,二表哥会怀疑她不检点的。又一晚收到糖人,罗令妤按捺不住,义正言辞地给房中留了纸条,委婉提醒:“承蒙郎君厚爱,然妾已为人。妇,望君自重。”
然当夜,她收到了回复的纸条,纸条上内容何等轻佻——“何必困于妇德,卿可愿红杏出墙?”
罗令妤瞠目结舌,握着纸条的手发抖。她第一次见识有人脸皮这样厚:“……”
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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