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悦于你,百年为期。你可愿嫁我?”
四下静谧,一番激昂剖白被衬托得格外铿锵。琥珀色的阳光乘风而来,像糖霜,顶上的枝叶便是天然的筛子,噗簌簌,在周围洒落雪花般有形的甜蜜。
沈黛心里杂乱无章,那话像是从天外飞来,飘渺不真切。她恍惚了许久,才弄清楚来处。
到底是姑娘家,平日里再大胆,这时候也红了脸,低了头,唇角忍不住要扬起来,袖下的手握了又握,仍抑制不住那种欣喜。
他问出来是轻松了,现在轮到她苦恼了。
该怎么回答,才不失了姑娘家的矜持?
忖了又忖,沈黛指了下簪子,“王爷帮我戴上吧。”
这便是答应了。
戚展白一颗狂跳不已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仔细端详了许久,方才在她髻上寻了个不错的地方,帮她簪好。
他指尖有种极淡的冷香,每一次靠近,都能招惹出心底一片悸动。
沈黛脸埋得更深,面颊上的红晕娇艳如玫瑰,却也克制不住,期待地仰眸望住他,“好看吗?”
“好看。”
“有多好看?”
戚展白一下就哑巴了,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呆木头!
沈黛“噗嗤”一笑,知道他不擅长这个,也不再为难,,秀目轻飘飘一乜,“天色不早了,王爷送我回去吧,不让母亲该担心了。”
说着,也不等回答,拉起戚展白的手便往前跑。
纤细柔软的指尖,仿佛春日旖旎的风,温柔将他裹挟。手的主人在阳光下笑盈盈望着他,桃花似的面颊,清露般的眼,熹微的光芒凝在其,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清晰,动人千百倍。
戚展白像是被吸住了般,移不开半分目光。又或许从更早之前,就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心口微微荡漾起来,似有一泓湖水,在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深处,不断波动。
他由不得松了两肩紧绷的力道,仍由她牵着自己,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过往的风都格外惬意。浅浅的笑挂在嘴边,如皎月当空,流淌出一种少见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觉察。
其实刚刚那问题,在她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很好看,好看到……他想亲她。
很想,很想。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w\)
第17章
马场上太过肆无忌惮,回去的路上,沈黛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反而拘谨起来。
今日才过了半天,发生的事就能同她过去的十五年相抗衡。大起大落,心头一根线始终悬着,五脏六腑在惊恐和喜悦中来回颠簸。
但还好有他在。
沈黛倚着车帷子,掀起一角小窗上的垂帘,偷瞧出去。
戚展白骑着那匹乌骓,同马车并行。一身玄袍衬得身量挺拔若松,玉带束出劲腰,能清楚地看见腰背曲线,赏心悦目的倒三角。
明明马车后头逶迤出了长长一列披坚执锐的府兵,他还扶着腰间的佩剑,眉宇深蹙,时刻警惕周遭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显然还在忌惮早间她被劫持的事。
好歹也是当朝王爷,从来只有被人保护的份,哪里见他给别人保驾护航过?只怕连陛下,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少年人的一腔赤诚啊,还真是一点也不会遮掩。只知道喜欢了,便好生护着,不让受半点委屈,倔劲上来,就恨不能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尖上疼着。
沈黛扒在窗边瞧着,心里熨贴,逐渐也忘了焦虑。
马车在显国公府门前停稳,戚展白亲自扶她下来,收手的时候,沈黛趁他不注意,悄悄掐了下他手心。
大约是碰到什么机簧了,戚展白整条胳膊都颤了一颤,脸辣辣烧起来,红晕蔓延,沿着修长精致的脖颈,直往那玄金镶滚的领褖里去。
表情倒是一沉不变的严肃,“别闹。”
沈黛“哦”了声,嫣红的嘴噘起来,眸子还璀璨着,显然是一点儿没听进心里去。
果然,才一个弹指的功夫,那柔荑便又伸了过来,扯着他衣袖的一个小小角,轻轻拽了拽,仰头,眼巴巴地望住他。
幼鹿般清润的一双眼,像在泉水里浸过,虽还未完全长开,却更显出一种这年纪独有的稚嫩清媚。无需刻意撩拨,天然就是一种诱惑。
戚展白的心,就这么不争气地被她看软了。
暗叹了一声,他冷寒的声线放轻了些,仿佛积年的冰雪忽然融化了似的,“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左右顾看了眼,接上话,“你母亲现下应当在家吧?”
这话一下把沈黛从梦境中拽出来。
母亲今日的确在家没错。凭沈家在帝京的势力,她一定知道自己现在就跟戚展白在一块。没准这会子,人正坐在淡月轩,跟上次一样,喝着茶,数着菩提珠,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有时候家世好,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平头百姓有平头百姓的苦恼,贵人也未必就能万事如意。尤其是她这样未出阁的姑娘,所有想法和阴司,在家族长辈面前都算不得数。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沈黛脑袋便大了一圈,支撑不住要耷拉下来,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尖,轻轻捻了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