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良笑得越发狰狞,“我?我怎么了?这事你还该谢我才对!若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人......”
情绪上来了,他越说越激动,有些刹不住车,到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嘴。
可沈黛早已听进心里去,“那人......谁?”
苏元良眼神闪烁,改了口:“左右是没人会来救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出今日,太后中/毒之事就会发酵,到时便是你沈家的大限。你若是识时务,这几日就老实在这待着,好生思索,该怎么为方才的狂言同我道歉!”
他语气凶狠,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镇定,像是怕她再追问,撂下这话扭头就走,还狠狠锁上了门。
沈黛拧眉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想法子逃出去,救皇祖母和沈家,可不能让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子得逞!
可是要怎么逃出去?
沈黛四下寻了好几遍,当真是连个耗子洞都没给她留,这该如何是好?
她愁得在地心里直转圈,却有一声细弱又熟悉的猫叫,传入她耳中。
窗上的那个采光的小口,不知何时镶嵌进来一颗橘色的猫脑袋,左右扭啊扭,圆滚滚的身子便缩成长条“流”了进来。
“知老爷!”沈黛欣喜地抱起它,“你是跟踪苏元良过来的?”
知老爷得意地,“喵!”
沈黛笑着揉它脑袋,抬头打量那道口子,忽然有了主意。
“你在这等会儿。”她放下猫,从裙上撕下一片布帛,咬破食指,在布帛上写写画画。疼痛钻心剜骨,她只咬牙忍着,等写完,额上已覆了一层冷汗。
顾不上擦,她将布帛叠好绑在知老爷尾巴上,揉着它脑袋,“帮我把这封信带给王爷,沈家和皇祖母,还有我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
苏元良本想看望完沈黛,就去御书房求见天佑帝,给沈家最后一击。
可顶着这么大一个巴掌印,他委实没脸再见人。
出了语海楼,他就高举着袖子挡在面前,假装是挡太阳,径直坐轿出宫回了他的皇子府。
但他万万没想到,元韶容已在府上恭候他多时,瞧见他,也不废话,直接给他的左半边脸上来了个“花开二度”。
“我为了你费尽心机、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才把那死丫头摁在宫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这巴掌扇得比沈黛还重,苏元良两耳“嗡嗡”,踉踉跄跄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他赶紧爬回来,朝她咳头求饶,“母妃我错了,母妃。但我是真的喜欢昭昭,您就再疼我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看着他这低三下四的模样,元韶容恨铁不成钢,“若是旁人,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可她姓沈!是沈家的人!你救下她,那人会放过你吗?”
“母亲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的。”苏元良激动道,“反正现在大家都相信,昭昭已经死了。咱们将计就计,就说她是畏罪自尽,沈家照样连坐。只要咱们俩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没人会知道?”元韶容笑容惨淡,“当初我也是这样想,才会落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在那家伙手里。现在不得不为他做事,还成天提心吊胆,担心东窗事发。”
边说,她边垂了手,抚着苏元良脑袋,“好孩子,听我一句劝,放手吧。世上好看的女孩那么多,何必非要在她身上吊死?”
苏元良心凉了大半,咬了咬牙,愤而起身,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嫌恶地睨她,冷嘲热讽道:“这回儿子可真是沾了母亲您的大光呢!”
这“大”字,他咬得极重,凝着多年的屈辱和怨恨。
元韶容当即红了脸。
这些年,陛下专宠皇后,根本不去后宫。她虽生养了皇子,可到底是个女人,会寂寞。是以那天夜里才会跟侍卫......
原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却不知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
酒里被人下了药,连那侍卫也是那人刻意安排好的。
倘若被陛下知晓,别说她了,连她儿子都要倒霉。不得已,她成了那人手里的一把刀,指哪儿捅哪儿,做尽不干净的事。连沈家那么厚的根基,她都敢拼死一斗。
这事的确是她连累了儿子,可被自己儿子这么看待,元韶容还是恼羞成怒,“你放肆!”
举起手,给他瞧自己裹着纱布的半截食指,“你怨我,我还怨你呢!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带走沈黛,我也不会被戚展白砍这一刀。”
“你!”苏元良自知理亏,只能将这股窝囊气借袖子甩出来,“那现在怎么办?昭昭必须死吗?”
元韶容毫不犹豫地点头。
“无论如何,咱们母子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独善其身。你且告诉我那丫头在哪里,我替你去处置了,免得你又舍不得。你也别闲着,赶紧召集你那些幕僚,商量该怎么尽快扳倒沈家。”
最后商量了几句,两人不欢而散。
苏元良带着一肚子火出来,命人备车,才行到游廊上,便有一家丁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地过来,“殿下,不好啦!湘东王杀进来了!”
话音未落,那人又挨了一脚,扑腾着双手飞到他脚前,捂着胸口“哎呦哎呦”打滚。
苏元良后撤一步,抬眸瞧见长廊尽头,戚展白冷着脸,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他连忙转身要逃,却被戚展白抓着衣襟,一下摁在抱柱上。
那力道,与其说是“摁”,倒不说是拿手将他牢牢锤在柱子上,深深嵌进了木头里。
苏元良咳嗽连连,嘴角淌出了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