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与她一同走出的沈翕,同样的吉祥如意纹直缀,要配鱼纹黑玉,秀颀如松,俊美无俦,一张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周身依旧有一股难以靠近的疏离,谢韶努力想从这对璧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一番礼仪过后,谢嫮与沈翕同上了一辆马车,由谢韶领头,带着三辆装满了回门之礼的板车与一众护卫奴仆,浩浩汤汤的去了归义侯府。
谢靳与云氏正在门口期盼,马车停在门前,沈翕率先从马车上走下,然后便回身去扶谢嫮,只见梳着妇人头的谢嫮越发明艳,云氏就止不住的欢喜,接受了二人跪拜之后,便亲热的把人请入了内。
谢嫮是二房嫡女,回门之日的宴席由邢氏做主在主院,沈翕一一见过谢家众人,谢邰与谢权争相与之交谈,沈翕对应有方,沉稳有度,说话不乏精妙之言,堂内气氛一度良好。
云氏把谢嫮喊入了房,屏退了侍婢,对谢嫮问道:“女婿对你好吗?”
谢嫮点点头:“挺好的。娘别担心。”
“唉,你嫁了两日,我就担心了两日,虽说这门亲的确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可是,这也太奇怪了,你怎么就嫁给了沈家大郎呢,那样的人品,那样的才学……他房里可有通房和姨娘?”
谢嫮看着云氏,微微一笑,她娘亲首先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些。”
她就是怕云氏胡思乱想,所以说的很干脆,云氏也确实放心了下来,对谢嫮说道:“你也别怪娘担心,这女人啊,一旦嫁了人,过的贫穷还是富裕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舒心。除非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纳妾,宠爱别的女子,但你若喜欢他,这些事情今后就一定要尽全力避免,你要知道,抬个姨娘入府容易,可入了府以后,你日日见到她,那就跟用刀戳你心窝子似的,夫妻感情疏离了,这才是女人最难以忍受的痛。”
云氏的这些话,对谢嫮来说就是老生常谈了,无奈说:“我知道啦。娘您就放心吧。”
“反正你记好了,你和女婿怎么折腾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若是中间夹了人,那味道可就变了,切莫尝试!”云氏这么说着,风韵犹存的脸上突然一愣,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谢嫮,在她耳旁说道:“若想夫妻情分好,床笫间的事就不能马虎,从前你是姑娘,有些话娘不好跟你明说,如今你也嫁了,我便告诉你,女人在床事之上,不能太死板,你们才新婚还好些,只要你放开了就行,但若是时间长了,你就要注意了,千万不能矜持,床笫之上矜持就是夫妻生活的最大障碍,只要这事儿维系的好,再冷淡的夫妻也有热乎的时候。”
“……”
云氏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嫮都不敢看她,惭愧的低下了头,如果娘亲知道,她还没有跟主子……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别以为这件事就是男人一个人的事,可是你对他像是一条死鱼般,怎么折腾都没反应,久而久之,他再喜欢你,也会淡了的。然后就会把情义转嫁到别的女人身上,到时候你可就等着哭吧。所以啊,关键的时候,女人也要主动些,没有男人不喜欢女人主动的,更别说,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云氏一说起这事儿,就真是没完没了了,谢嫮的脸已经由红转白,渐渐的恢复了过来:“知道啦,娘,您还是问些其他的吧,或者叮嘱一些其他事,也是好的。”
云氏横了她一眼,说道:
“到底还是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利害。罢了,现在你还没放得开,太深的东西我也不好教你,你跟女婿是新婚,只要他房里没有姨娘和通房,倒也没有其他要担心的,女婿都二十了,血气方刚,他这几日若是缠你缠的紧,你也姑且忍忍,等他过了这劲儿,就要好点了。”
谢嫮刚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将茶水喷出来,更加汗颜的不敢再跟云氏继续这个话题……
回门虽说有一日,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在主院见各位亲戚,谢家的旁支里也来了不少人,大家对沈翕这个名字全都不陌生,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又是出身国公府,还是嫡长子,将来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不仅谢家的长辈们对他有兴趣,就连一心备考的儿郎们都围着沈翕谈论制艺,沈翕虽然看起来不好亲近,不过今日却是给足了谢家众人的面子,有问必答,态度虽不热情,但他才学高岸,言辞精妙,倒也算和乐融融,对谢靳也是极为恭敬的,谢靳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谢家的姐妹里,如今在家还未嫁的也就只有谢钰和谢绰,谢钰这些日子被关在房里绣嫁衣,今日谢嫮回门才给放了出来轻松轻松,没有了谢衡与她相伴,人也一样活泼,不过只跟谢嫮也说了几句话,就去寻旁人说话去了,并没有多聊,谢绰倒是一直陪在谢嫮身边。
“三姐姐嫁去了李家,似乎过的不太好。就在姐姐出嫁的那日,她也回来过,在大夫人房里哭了好长时间,据说是李老夫人不喜欢她,时常刁难,唉,也是可怜。”
谢绰静静的坐在一旁,对谢嫮这么说道。谢嫮叹了一口气,上一世李老夫人就从来没喜欢过谢衡,觉得她是庶出女,说什么都不肯李臻将她扶正,到后来,李臻无奈,只好借了外放的机会,带着谢衡远走高飞了,算算时间,李臻应该就是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就该动身了,去的好像是陕甘一带,做的是什么知县,具体的谢嫮就记不清了。
如果这一世,轨迹还未变的话,谢衡应该也不用再受多少时候的罪就可以离开京城,和心上人双宿双飞了。然后十年之后,等静安侯去世了,李臻回来袭爵,谢衡就能彻底拜托妾侍的命运了吧,因为这一世,他们之间已经再也没有她的搀和,谢衡没了对手,又得以在心上人身边,该就幸福了吧。
***
沈翕是新郎官,在酒席上难免被灌了几杯酒,谢韶这个大舅子一直陪着,尽全力的给妹婿挡酒,到最后,沈翕没醉,他可是真的醉了。
被人扶下去的时候,谢韶还冲到了谢嫮身边,对她口齿不清的说了好些话,喷的谢嫮一脸的酒气和口水,最终也没听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用过了晚宴,沈翕领着谢嫮坐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沈翕由衷的说了一句:
“你哥哥,不错。”
这一句话,就让谢嫮惊喜万分了,抓着沈翕的胳膊,说道:“什么?夫君你说他不错,是真的吗?”
沈翕转头看了一眼她灿若星辰的黑眸,觉得黑暗中她的眼中似乎闪耀着眸中光芒,他只是夸了一下她的哥哥而已,有必要这么惊喜吗?
可是,沈翕哪里知道,谢嫮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主子夸了哥哥,还觉得他很不错,那将来主子登基之后,她哥哥是不是还能有些用处?不管是做什么,只要哥哥对主子有用,哪怕是做个奴才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