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个家族的衰败是方方面面的,运势败了,连大门都透露着腐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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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和易归家后,第一件事便是上上房向父亲母亲请安。上房里,哥哥嫂嫂和大姐姐都在。
潘氏扬扬帕子招她,神情颇为意外,“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和易上前向父母见礼,然后便将今日在荣康公府门口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引得一片倒吸气声。
怎么说呢,高门大户人家的本领,各有一套以绝后患的手段,他们也不是惊叹戴思安强占民女的事有多稀奇,是惊叹处理得竟然如此不干净,体面都丢完了,公府的颜面何存?
夏公爷一掌拍了桌子,重重叹息,想荣康公府当年是何等的风光,他是曾见识过的,如今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戴家老祖宗若是在天有灵,怕是今夜就要一道雷下来劈死戴思安这个不肖子孙。
各欷歔一阵,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夏和易的亲事上。
妹妹的亲事,爷们儿不方便多嘴,大爷瞥了大嫂嫂赵氏一眼。赵氏立刻会意,轻轻“哎呀”一声,“说起来,这桩事原本不该由我这个做嫂嫂的多嘴,可媳妇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即便公爹婆母怨我我也要说,那家人……在外人面前尚且如此,将来待易姐儿真嫁进门子里去,还不一定内里有多污糟呢。”
夏和易以前一直觉得,潘氏是顶顶厉害的人、顶顶厉害的心眼,可她在宫里三年回来,发觉自己居然能大概齐捉摸出潘氏的想法了。
潘氏缓缓看过来,面上无异,心里多半是在思量,从前是看中戴思安有爵位,祖上留下来的田地房产多,吃穿不愁,可今儿遇上事转了一遭,才觉得空有个爵位,到底是比不上在手里有实权的人家。譬如遇上夏公爷这回的麻烦,至少亲家还能像大媳妇赵氏家里一样,能帮忙在朝中探个大概虚实。
果不其然,潘氏极怅惘似的叹了口气,“到底一个门子里的是一家人,你这个做嫂嫂的当然心疼二妹妹,怎么会落埋怨呢?只是攀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易姐儿和戴家议亲的事又闹得满京城皆知,此番更是要细细做打算才好。”
到底是松口犹豫了。
夏公爷抚着膝头,语调虽缓却笃定,“不,这门亲必须退了。”
荣康公府上今日闹了这么一出,难道要叫人说万岁爷是那种人的连襟?为了大女的前程,这门亲必须不成了。怪只怪荣康公府没本事,自己压不住,连现成的退亲理由都给递上了。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想头吧,夏和易当然都是不愿意嫁到那种狗屁倒灶的家门里去的。那戴思安成日寻花问柳,也不知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脏病,光是想想就令她浑身难受。
只有一桩悬在她心上的,现在再相看人家,不知道时间上能不能赶得及……
屋里正说得热闹,正房的大丫鬟进来禀道:“禀公爷和夫人,门上来了位内使,请公爷即刻进宫去。”
-完-
第9章
◎孝子◎
寡居日子寂寞,太后爱听戏,北杂剧、南戏,什么都爱来上一点儿。前几日钟鼓司大老远上南边召了几位新的学艺官,吴歈曲本戏唱得那叫一个拿手。太后看得兴起,传了酒膳,请皇帝一同来赏。
换了平日,皇帝是最不耐听这些拉长了调子咿咿呀呀的曲本子,碍于孝道不得不作陪,借口政务来得迟些,坐下陪听个中不出溜,再就借着政务回了。
可是今天不同,他有正事要与太后商议。
夏家虽是各方权衡后的最佳选择,但皇后之位荣耀至极,岂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外头多少人家抢破脑袋都想争上一争,既然夏家的罢了,麻烦倒变成可选之人太多,需得报了太后一道斟酌行事。
母子俩坐下来寒暄几句,太后正想叫开席,外头来了人通报,说是贝太妃来了。
贝太妃进宫前是家里垫窝儿,备受宠爱,养成了个想如何便如何的直性子。早年间跟太后横是不对付,俩人也曾闹得一天星斗的。直到先帝宾天后,太妃随太后居仁寿宫,日子久了,倒成了常来常往的老姐妹。
毕竟先帝爷都去了好些年了,要争的爷们儿都没了,再多的陈年恩怨也跟着化为了尘与土,身边能多个抹牌作伴儿的,谁也不嫌弃谁。
贝太妃笑呵呵领着一溜抬漆盘的宫女子迈进来,分别向太后和皇帝请了安,“今儿我娘家嫂嫂递了牌子进宫,给送了些外邦的稀奇玩意儿来,刚预备请您一道瞧个鲜呢,想是来得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我瞧你分明是掐着摆膳的时辰才来的。”太后嘴上怪罪,笑里却有点期盼的意思,“来都来了,一道坐下吃饭,说说话儿罢。”
皇帝和太妃同桌进膳,道理上不是那么合规矩。但规矩不规矩的,要说起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进膳时也不该说话,既然太后都发话了,私算是家宴,自然也没人提异议。
皇帝另排了三个圆膳桌,不耐烦开口,听两位“太”辈儿的老太太闲说话。
贝太妃谢过坐下,那些外邦稀奇玩意儿倒是囫囵带过,一脸欲言又止的难耐模样,只是碍于万岁爷在场,有几分敢说不敢说的犹豫。
这也是太后常召贝太妃的缘故之一,正儿八经报进宫来的事大多无趣得紧,贝太妃说话坦荡忌讳少,娘家那个碎嘴嫂嫂又递牌子递得勤快。太后总能从太妃那儿听到些稀奇古怪的高门琐事,聊以打发一日复一日的无趣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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