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看的烟花,没有重渊在身边,他也不想独自欣赏。
不大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宋星斐心中一颤。
重渊或许只是出门买点东西,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突然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屏幕亮着,宋星斐正准备按接听键的手指顿了一下,心底的失落感疯涨。
“喂,顾总。”
宋星斐垂下眸子,语气没什么起伏,兴致全无地道:
“除夕快乐。”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不知是在对宋星斐毫无真心可言的祝福感到不满,还是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宋星斐,你在哪儿?”
宋星斐有点懵,他觉得顾盛池的话有些冒昧,哪有人除夕节特地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问对方在哪儿的。
他和顾盛池还没熟悉到这种程度。
况且,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现在男朋友家独守空房,男朋友不见踪影了吧。
“我……在家。”宋星斐低声含糊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星斐又问。
顾盛池声音冷得如同跌进冰窖:“恒岳出事了。”
“恒岳?”宋星斐在脑海路迅速搜索着这两个字,最后说道:“那个做红酒的公司?”
“……”
顾盛池压抑着怒火,冷声质问道:“你脑子没事吧,宋星斐,我跟你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现在装傻充愣是什么意思?”
宋星斐莫名奇妙挨了顿骂,皱了皱眉,吸了口气道:“我没有跟你装傻,我不明白你现在跟我发火是为了什么,恒岳和璨赢并没有合作,也影响不到你。”
顾盛池揉着山根,足足深呼吸了几分钟,说道:“宋星斐,你前段时间跑哪儿去了?我让助理去过璨赢几次,你都不在公司。”
宋星斐前段时间确实不在公司,因为江重渊的味觉又出现了问题,宋星斐担心他病症复发,因此才请了个长假,陪江重渊住院观察了一个月。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大碍,陪江重渊住院的时候,公司一直由副总代理主持行政事务,副总是原主的堂弟宋铭哲。
宋星斐对他还算信任,因为宋铭哲在他面前表现得一直恭敬,小伙子长得很斯文,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说话很温和,对下属也没有趾高气昂的。
唯一一点异常,就是近期宋铭哲的精神状态似乎总是萎靡,就像瘠薄土地上被霜打了的野草,摇摇欲坠的,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宋星斐挺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回来之后看到宋铭哲这幅样子,还以为是工作太过于操劳,于是特意给宋铭哲放了个长假回去休整。
顾盛池的声音像最终敲定的审判锤,印证了宋星斐脑海里荒唐的猜想。
“你不在的期间,宋铭哲打着代理总经理的名号,用你办公室的公章和恒岳签了投资合同,不出意外地话,钱已经到了对方负责人的账户。”
宋星斐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陷入了空白。
顾盛池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刚接到消息,恒岳的负责人已经跑到国外去了,你现在上网应该可以搜到恒岳进口国外酒庄原浆进行勾兑,然后高价售出的新闻。”
宋星斐此刻坐在沙发上,双腿已经开始发麻,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涌上喉间。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像被顽石堵住了一般,刚张开嘴,就被巨大的漩涡卷挟在其中。
一瞬间,他说不清那感觉是震惊,绝望,还是被背叛的愤怒。
顾盛池的声音还未停止,继续说道:“另外,就在刚刚我接到了线报,璨赢去年投资的瓷海涉嫌走私文物罪,警方也是接到相关举报,联系了几个国家的警局,今天下午查获了一批中国的文物。”
桩桩件件,顾盛池又陆陆续续地说了好几家和璨赢合作的公司名称。
“宋星斐,你不觉得璨赢最近的状况,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
铺天盖地的暴雪掩埋了如残血般溅落在街角的爆竹,辞旧迎新的大雪遮蔽了视线,路边的灯光摇曳不定,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了。
宋星斐下了车,很快地,他的头顶,睫毛,围巾,肩膀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你怀疑是希里?”
这是宋星斐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宋星斐穿着并不大厚的浅灰色羊绒大衣,没有像往日一样梳成成熟利落的背头。
湿润黑色的刘海上飘落着几片的雪花,会所门前的霓虹灯光之下,被碎发半遮住的桃花眼此刻呈现出微微的茫然,五官显得柔和又无辜。
顾盛池举着雨伞到门口接人,看到宋星斐的时候目光不由得一愣。
在顾盛池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宋星斐始终是傲慢的,自私的,虚伪的,甚至残暴的。
如果不是足足看了两分钟,宋星斐就站在他面前,顾盛池简直没法想象宋星斐还有这样的一面。
宋星斐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和暖黄色围巾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发丝湿润的滴着水,眼眶似乎还隐隐有些泛红,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虽然眼神和表情都显得疲倦又茫然,偏生那嘴唇却透着饱满的蔷薇色,让宋星斐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即将破碎的美感。
顾盛池一时间有点失神,反应过来后迅速别过脸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