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道:“谁知道,先是说心头疼,犯了晕眩,他年纪毕竟不小了,病病痛痛的不是常有吗,已经卧床两天了。”
小叶正提心吊胆,听见“卧床两天”,自然是坐不住。
正在这时侯程嘉来送汤水,晓风一眼看见程嘉倒是喜欢,忙跳起来:“嘉嘉姐姐!”
程嘉笑道:“是你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姐姐的脸色越发好了,用的什么膏?”晓风围着程嘉闻着,又说道:“府内无聊,祥公公又病了,今日王爷进宫,就打发我跟着,顺道来给暹罗猫送点东西。”
程嘉忙捧了一碗汤水给她,正在给小叶端第二碗,闻言忙回头:“祥公公怎么了?”
晓风接了甜汤过去:“多半是因为天热失了调养,太医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早上差点儿还又晕倒呢。”
她喝了口汤,赞道:“这百合莲子汤做的比我们府内的还好喝,嘉姐姐,不如跟裕妃娘娘说说,让你去王府吧?”
程嘉忙道:“别,你千万不要给我闹事。”
晓风嘀咕:“在这里实在委屈姐姐了。”说了这句,见小叶在旁边端着汤水并不喝,只是出神的样子,便又道:“祥公公也怪,自个儿病的那样,还惦记着这里两只猫呢,哼,难道猫比人还要紧?”
程嘉到底比她聪明,看向小叶,见她默不做声的,便轻声道:“王爷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晓风道:“无非是给太后跟皇后娘娘请安,还有跟皇上去麟德殿,今天武选里的头三甲进宫面圣。”
程嘉又看了眼小叶,问:“头三甲都有谁?”
晓风如数家珍:“第一是镇北将军穆大人家的公子,榜眼嘛是关外来的那个钟小侯爷,探花是什么浣花山庄的魏庄主。”
小叶听到这里,便跟晓风问道:“王爷这会儿在哪里呢?”
晓风道:“这会儿是在上书房,看那架势至少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完事儿,我就趁机先过来了。”
程嘉悄悄地问小叶道:“你是不是有事?”
小叶道:“我想去见一见王爷,又怕被人瞧见。”
这段日子里庆王自然也是隔三差五的进宫,只是小叶有意避嫌,在珍禽园寸步不离的,因此彼此连照面都没有过。
程嘉道:“王爷稍后就会去太后那里,咸福宫离咱们这儿最近,眼见正午了,宫道里人少,料想不妨事。你既然想见,又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呢。”
她想了想,又笑说:“祥公公是王爷心腹的人,他既然特意叫晓风来送东西,自然毫无避忌之意,可见王爷也没想着避讳什么的,你又何必自己先紧张了?”
小叶心想:“我倒是不想紧张,只是裕妃娘娘若真的发威,自然不会为难庆王,只拿我杀鸡给猴看。”
麟德殿武状元三甲面圣之后,皇帝命太子代替自己去宴请武选中选的众人,却留下了庆王在殿内。
皇帝是一副端方儒雅的相貌,跟庆王似的睡凤眼,三绺长髯,气质上不像是威严的帝王,倒有点飘然出尘的味道。
他笑看着庆王说道:“操持武选,多半是你的功劳,如今却叫太子去行这会武宴,你会不会觉着父皇偏心啊?”
这“会武宴”是武选殿试之后,在兵部所行的宴会,会赏赐三甲以及众中选者金刀银甲以及其他金银等物,兵部尚书主持,内宫统领出席,非常的隆重。
如今皇帝让太子殿下主持,自然也是在助太子的威望。
庆王道:“父皇纵然不叫太子殿下去,儿臣也是要主动请求的,儿臣主持武选,不过是为朝廷选拔能干的贤良之臣,能选出有真才实干之人才是目的,而这些能人将来也是要为太子殿下所用的,父皇这般安排,儿臣自然心悦诚服。”
皇帝颔首叹道:“你总是最懂得父皇的心意。这些日子你要操心武选,还得监管国子监之事,可是文武兼备了,只是你毕竟也要留意自己的身体,父皇可不要见你因为操劳太过伤及了身子,不然别说你母妃,太后也要跟朕抱怨了。”
庆王微微倾身道:“父皇一片关爱之情,儿臣敢不感戴。”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起身走到庆王旁边,抬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摁落,又拍了拍:“你的能为,父皇是深知的,所以未免叫你‘能者多劳’了,但是对父皇而言,……还是想你安康顺遂,明白吗?”
庆王跟皇帝的目光对了对:“是。儿臣明白。”
半晌,皇帝温声道:“知道你还得去咸福宫,将中午了,朕先不留你,你且去吧。”
庆王从麟德殿退了出来,正欲往咸福宫去,却有两个伺候皇帝的老内宦走来:“殿下。”
这两位都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一位是从一品的御前太监何公公,一位是从二品的首领太监严公公,也算是从小儿看着庆王长大的。
庆王忙道:“何公公,严公公,有什么事?”
两个老太监对视了一眼,终于何公公叹气说道:“殿下请帮我们出个主意吧,这把年纪,越发混的老脸都没有了。”
庆王何等的明锐,心里早猜到是为了何事,便道:“两位公公,有话慢慢说,不必着急。”
严公公说道:“殿下,你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那边儿存心要让我们没脸呢,这话也不知该给谁说去,又不敢当面跟皇上说……好歹殿下是我们从小看着的,该知道我们的辛苦啊。”说着眼圈便红了。
庆王道:“是为了西苑洒扫处的那件事?”
何公公道:“可不是嘛,明明是那个混账东西自己没出息的事,却要牵连的满宫的人遭殃。殿下,您好歹体恤我们一体恤,给我们出个主意才好。别让我们混了一辈子,临了儿还要受那些下三辈人的气。”
庆王见两个人脸上都有悲戚之色,想了想便说道:“这件事是皇后娘娘主张,毕竟是母后,当儿子的出面未免不太好……”
严公公以为他要拒绝,急道:“殿下……”
庆王抬手示意他先停一停,说道:“不过,我已经替两位公公想到了一个最合适出面的人。”
两人忙俯身过来:“王爷说的是谁?”
庆王道:“我虽然不便出面,但是能宫内却有能管束娘娘的人在,两位公公怎么想不到?”
“您说的是太后?”何公公立刻反应。
庆王道:“婆婆自然可以管得了儿媳,太后向来仁慈,而钟鼓司的许公公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只要两位公公去跟许谨透气儿,大家商议着来,行事自然是容易的。”
何严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得知消息后,本来想求皇帝的,只是帝后毕竟一心,而且又的确是洒扫处的那个太监不长进,所以贸然求皇帝,皇帝未必会答应,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两个人也烦恼的两眼发黑,如今听了庆王的指点,豁然开朗,急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