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人,怎会有那样温暖的目光?
自己一定是被这焰火晃了眼。
“殿下千万别怨怪兄长,要怨就怨我,小女替兄长给殿下道歉。还有,我不冷,殿下快披上吧。”沈亦槿刚想把外袍重新给李彦逐。
一个有力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一把扯掉她身上的外袍扔给不远处的陈言时,给她披上了貂皮大氅。
“六殿下身体可无恙?”本是客气的话,沈常松却说得很生硬,十分不友好。
李彦逐没回应,往沈亦槿身边靠了一步。
沈常松搂着沈亦槿往后退了一步。
“哥,你先去那边等我。”沈亦槿知道李彦逐是有话要说,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若是说得不那么难听倒也罢了,若是说得难听些,她怕兄长忍不住又要惹事。
兄长带兵打仗本是很沉稳的性子,待人接物也儒雅有分寸,谁知今日好像吃了炮竹,一点就着。
“小妹,如今我知道六殿下武功全失,不会再对殿下动手的。”
沈常松看向李彦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方才是微臣一时心急才对殿下动了手,还望六殿下谅解。”
李彦逐像是没听见一样,始终没再看沈常松一眼,他抬头看向半空中此起彼伏升腾而起的火树银花,微微偏头道:“五年未回,上京的焰火比那时更绚烂了。”
他盯着此起彼伏交错喷出的一朵朵烟花看了半晌,才转身看向沈亦槿,语调沉静,“沈姑娘,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不值得。”
沈亦槿迎上他的目光,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住了男子,坚定有力地说道:“小女认为,很值得。”
“嘭——”
平地雷响彻上京的夜空,紧接着更多的焰火簇簇升空,映得明月都黯然失色。
原来是七星台上的斗花开始了。
当所有人都被吸引过去时,站在栈桥边的三个人并未抬头。
沈亦槿牢牢盯住李彦逐,向他表达着自己的决心。而沈常松看着自己的小妹,心头别样酸楚,说不出的难受。
“抱歉。”李彦逐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李彦逐的背影,沈亦槿觉得好累好累,浑身充满着无力感,漫天烟火和身后如海般的灿烂花灯,也无法让她重拾活力。
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今晚她看了太多次李彦逐的背影,每一次都好像无形的利剑刺痛着她,但只要想到三年后父兄死的那一幕,被刺伤的伤口就会瞬间愈合,将身体重新注满活力,不断迎难而上。
她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弃的,她会一直坚持,直到三年后保住父兄性命。
可现在,她急需休整片刻,虽然爱慕李彦逐并非本心,但这两月所经历的种种,确实让她太倦了,就在这一夜剩下的时辰里,能不能让她暂时忘记前世的那夜,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靠在兄长温暖的怀抱里,沈亦槿脑袋轻轻蹭了蹭沈常松的肩膀,“哥,对不起。”
这三个字好像汹涌的暖流,冲进沈常松心间,从小到大,她就算是做错了,也倔强的不认错,今日一定是心里太难过,才会这般。
他用力地搂了搂小妹,“傻丫头,我们兄妹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她仰头看沈常松,“哥,我这样,你和父亲是不是很为难?”
沈常松下意识看向方才太子站立的地方。小妹身上的大氅是太子给他的,在给了大氅之后,太子便离开了。
五年前,太子还会有所顾忌,表面上和六皇子兄友弟恭,可今日,他不但没救六皇子,更没问候一句。
在太子心里,连假装,都不屑于了。
“小妹,能不能换个人喜欢?除了两位皇子,是谁都好,哪怕是平常百姓家的公子都好。”
平常百姓家?沈亦槿心下萌生了一个想法,“哥,要不让爹爹辞官吧,我们离开上京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可好?若是如此,我便不再执着于六皇子了。”
她也曾无数遍想过,三年之内除去李彦逐以保全父兄性命。
可这显然行不通!且不说前世她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致使今生无从下手,就更别说连太子都没能斗过的人,她又如何斗得过?如果她当真那样做了,被李彦逐发觉,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由此,支不支持李彦逐并不重要,但因为支持太子而处处同李彦逐作对,才是造成李彦逐登基后第一个除去沈家的重要原因。
与其这样,不如趁事情还能挽回,沈家就此退出朝堂之争。
沈常松一脸惊讶,“小妹,你说什么呢?太子对沈家情深义重,我们怎么能做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如今太子势头正好,继承皇位顺理成章,我们沈家今后只会更好,何故要辞官?”
“莫非你是担心皇后和五皇子?小妹多虑了,五皇子品行能力皆不如太子,陛下也是如此认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兄长哪怕是想到了五皇子会对太子造成威胁,都没有想过最后的胜利者会是李彦逐,她又该如何言明呢?
两年后的巫蛊事件,她不知道究竟是太子所为,还是李彦逐布的局。
她只知道,自从这事之后,虽然被贬的是五皇子,但不知为何,皇帝对李彦逐冰冷的态度开始慢慢缓和,对太子却日渐冷淡,直到最后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