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善觉得是时候了,她问道,“冯公子娶妻了吗?”
面前的女子欲说还休,冯其庸看得养眼,只不过要该如何回复。
他之所以陪栗梁周旋,也是看她平时的穿衣打扮都挺贵重,还有随身婢女跟着,看起来是官家的女子,要不是看这些东西,冯其庸上嘴哄哄,再亮亮身份牌,早就将人哄上塌了,如今却不能。
他已娶了妻,合善虽然不近他的心意,却是梁京的长公主,她身后有梁京君主撑腰,自己在这里玩,可不能玩出底牌,面前的栗梁,他既然废了不少心思,日日作陪,又是游湖又是听戏,上了不少心思,肯定是要掐着腰玩玩的。
既然问到了家室,想必然她已经上钩了。
冯其庸敛了笑容,头一次很正经和她说话,往常时候,他与合善都是谈笑风生,如今这样正着脸色还是头一回。
合善也被吓了,难不成其庸看出了她的身份。
“栗姑娘。”喊一声,顿了半响。
合善听戏也听不进去了,知心暖肺地问,“冯公子,怎么了?”
万一其庸知道她的身份了怎么办,不,不会的,其庸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已娶妻。”说罢,他故作遗憾转头看着合善,重重的一声叹气,仿佛在叹两人之间的鸿沟,两人之间的有缘无份。
冯其庸倒了一杯茶水,自嘲着说,“栗姑娘风华正茂,正值破瓜,我便是有心赏花都没有资格了,只盼栗姑娘好,今日唱的这出梨花戏,栗姑娘可还喜欢?”
临门一脚,点到为止。
梨花戏,是冯其庸特别挑的,梨有双层意思,一是离开的离,二是合善现在的姓氏栗。
意为戏曲人终散。
冯其庸很会挑地方,合善如何抵得住他这把老手。
也顾不上矜持,她瞧不得冯其庸黯然神伤的模样,再说了他的娶的妻,不就是她吗,不过现下不能说就是了。
“冯公子,我不介意。”合善适时安慰,她和冯其庸的关系也该更进一步了,她如今要扮演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外室。
“能得到冯公子的垂青,是栗梁的福气。”
合善咬咬下唇,故作豁出去的姿态,主动拉着他的手说道,“冯公子,栗梁不介意的。”
冯其庸心里暗喜,面上故作为难和痛苦,“栗姑娘性格豪爽,其庸一见倾心,但我已娶妻,万不能做对不起糟糠之妻的事情,虽说我与她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亲,但是这亲结了,其庸就不能与栗姑娘有过多的瓜葛,承蒙栗姑娘厚爱,其庸这辈子能陪你看些戏就好,其余的又怎敢奢望。”
他将自己说的深情,像个爱而不得的痴人,“其庸这辈子,能与你亲近,已是上天垂怜,栗姑娘冰清玉洁,其庸配不起你。”
以退为进,实在高招,冯其庸很少与人耍这招,必要时候一定要学会随机应变。
果不其然不出他所料想,合善这等涉世未深的女子,听了他的好话,连忙表露自己的心意,“冯公子,我能唤你一声其庸吗?”
冯其庸晃了片刻的神绪,他怎么觉得栗梁唤他的这声表字,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得亏合善泡了三日药浴,嗓子也被熏到,改了声线,不然定会露馅,破坏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
不等冯其庸回答,她连忙说道,“栗梁一生漂泊,无所爱,本以为能够孑然一身,谁知道能在江南邂逅冯公子,栗梁不求名份,只希望你能与栗梁好,切莫冷落栗梁,你我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你的身影已经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里了,冯公子。”
反正冯其庸的妻是她,到头来妾也会是她。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补全二人遗漏的洞房花烛夜。
她一定会让其庸满意的。
只可惜现在不是晚上,否则她有顺理成章的理由牵引着冯其庸去她早早准备好的浴汤池,那才是今夜的重头戏。
不过也不急,她有的是办法。
“其庸。”合善这样叫唤他。
冯其庸虽觉得怪异的熟稔,但也好声气的答道,“栗姑娘。”
可能是从前唤他表字的女子太多了,他听混了美人的嗓音也说不准,栗梁虽然生得花容月貌,但这嗓子说实话不如他之前身侧玩弄女子的娇嗓子好听。
若说起娇,他最怀念的,还是郁肆的那名小通房尤酌,娇颤颤的唤得人手脚发痒,恨不得揉碎她,那才是天生天就养的嗓子,比起台上唱戏的角,更多了几分韵味,榻上的韵味。
冯其庸看着合善走神,合善完全察觉不出来。
她哪里能想到冯其庸在她面前还能想到尤酌呢,她只当冯其庸对着她的脸含情脉脉,求而不得。
“其庸,能这样唤你的表字,我真开心。”
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她虽然也时常唤冯其庸的表字,但从他这里可没有得到什么好脸,就算是好脸子给她看,眼里都是漫不开的疏离和厌恶。
如今她不仅得到了冯其庸的好脸,还得他诱哄,这实在就是上天给他们的二次缘分,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天色不早,我们去吃些东西,随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冯其庸笑着说道,“自然是好的。”
鱼儿上钩了,钓鱼的人当然乐见其成。
冯其庸包下戏园子,合善做东自然不能请他在这个地方吃饭,她挑的浴汤池也不在这个地方。
戏还没散,两人相约走了。
合善挑的地方早就备好了酒菜,酒是上等的酒,不需多少就能让人意乱情迷的酒。
她和之前的面首特别喜欢玩这招,不需要大饮,小酌就可怡情。
珠纱为帘,几大扇屏风隔开后的浴汤,热气氤氲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