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查,此事与儿媳无关!”孙氏吓得回过神来,低头弯身辩解。
唐秀秀的视线落在孙氏身上,便是明白靳磊当初说家人不想他活是什么意思了,她给靳磊穿好衣衫,疼惜万分的看着他,眼里有些湿润。
靳磊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没事,而后转向靳老太爷道:“祖父以为是孙儿离家出走,不愿归家,却不知孙儿当初归家途中遭遇伏击,九死一生,险些就死在路边,连尸体也无人认收,若不是娘子相救,孙儿岂能站在这与祖父说话?”
朱文朱武对视一眼,皆紧了紧手中的剑,果然,他们家大公子还是受苦遭罪了,这么多的伤,得多痛?大公子是怎么挨过来的?
“孙儿当然知晓您是孙儿的祖父,孙儿也知晓这是孙儿的家,并非孙儿不想回来,而是这个家早就容不下孙儿了,盼着孙儿死的大有人在,与其回来送死,不如隐姓埋名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生,想来祖父也是希望孙儿能平安一生的吧?”
“孙儿本不愿再踏进靳家,一年多前那一次孙儿已经死了,如今的靳磊再不是信阳靳家的大公子,而是大塘村唐家的女婿。但听闻祖父病重,孙儿再不情愿仍是带着身怀六甲的娘子赶回来,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罢了。”
“祖父可知孙儿的心有多痛?祖父又可知在孙儿被人围杀绝望之迹有多害怕?祖父又可知孙儿整整在床上躺了四日才能下床的日子有多痛苦?”
“祖父不知,祖父只知孙儿不孝,弃您而去,弃家不顾,在祖父眼中孙儿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
靳磊絮絮叨叨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靳老太爷僵直的背突然间就佝偻下来,他老眼全是热泪,眼神疼惜而自责愧疚,一年多了,他想念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子一年多了,他未曾想过孙儿是遇到了危险,只以为是孙儿不顾他管教离家出走不愿回来了。
他派了不少人去寻都无果,最终将心腹朱文朱武派了出去,让兄弟二人去寻孙子之前他对二人说,如果寻到不孝之孙,就说他快死了,让他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他坚信孙子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也唯有这一个方法能让他回来。
他却不知孙子不回来竟是有难言之隐,竟是遇到这样不公的待遇,孤零零的被人追杀,伤重倒在路边,险些就没命了。
他愧对孙子早去的父母,愧对靳家的列祖列宗啊。
靳老太爷摇摇晃晃的走向前,在孙子面前站了好一会儿,突然猛的将他搂进怀中,痛哭不已,“磊儿,是祖父错了,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伤痛,祖父对不起你啊。”
“祖父!”靳磊也大声的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见到信赖之人的孩子。
周围的人也都落下泪来,一时间靳家上下都哭成一片。
唐秀秀第一次见到丈夫如此脆弱的一面,心疼得如同被针在扎一般,在她面前坚强无比,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原来内心也有着他的柔弱,可他却丝毫也没表现出来,她总是无度的依赖着丈夫,被丈夫疼爱保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却不知丈夫的心伤却一直未能抚平。
她好自责,如果她能再细心一些就能发现了,她不是一个好妻子。
“说吧,是不是你干的?”靳老太爷坐在大厅的主座上,看着厅中站着的妇人道。
祖孙二人哭了一场后,靳老太爷便开始办正事了。
孙氏还未出声,一旁的靳鑫便开口了,“祖父,孙儿敢肯定此事定不是母亲所为。”
“你闭嘴!”靳老太爷喝斥,“还未到与你算账的时候,你给我老实待着。”
靳鑫吓得低下头不敢出声了。
孙氏扑通跪在地上,哭道:“父亲,儿媳冤枉啊,磊哥儿虽不是儿媳亲子,名义上却是儿媳的儿子,哪有做母亲的会对儿子下杀手?”
靳磊带着唐秀秀坐在一旁的侧座上,看着孙氏表演,神情带着讥诮,她这副嘴脸不知骗了多少人,良善的外皮下包裹着一颗毒辣的心肠,简直是人面兽心。
靳老太爷活了一把年纪,人精一般哪会看不清事情真现?
他看着孙氏冷声道:“要是先前我倒还会信你几句,可如今我不会再信你的话,孙氏,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成了老糊涂,你对磊儿下手的原由我知晓,你不就是看不得我要将靳家交到磊儿手中,夺了你儿子的权才对磊儿下手的吗?”
“绝无此事。”孙氏矢口否认,“磊哥儿是长子,虽是庶出,但是老太爷亲手带大,比嫡子还要金贵,继承家业理所应当,儿媳从未有过怨言,何来下杀手一说?父亲明鉴。”
靳老太爷抓住她话中重点道:“你不就是觉得磊儿是庶子,比不得你儿子的身份吗?好,那今日我就抬磊儿的母亲为正室。”
“父亲!”孙氏震惊万分,“如果抬磊哥儿的亡母为正室,那儿媳又当如何?”
靳老太爷道:“磊儿的母亲是生磊儿时难产而死,是靳家的功臣,本应扶为正室,只是那时磊儿的父亲沉浸在痛苦之中,我又亲带着磊儿而忘了此事,这些年来我本以为只要我疼爱磊儿,磊儿是嫡是庶并无大碍,却不知这庶子的身份却让他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你,磊儿出生时你还未进府,就当是继室吧。”
孙氏脸色煞白,她堂堂正室原配竟突然间成了继室,她的嫡子成了嫡次子,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但老不死的已经决定的事她如何也更改不了,只得吞下这个委屈了。
她抽泣着道:“既然父亲要抬举磊哥儿,儿媳听命便是,只是鑫哥儿可惜,以后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靳鑫立即很配合的摆出一副哭丧脸。
“磊儿本是嫡子却承受了这么些年庶子的委屈,磊儿可曾有半句怨言?他不过是由嫡子变成嫡次子,何以就抬不起头做人了?难道嫡次子就不是我靳家儿郎?”靳老太爷驳斥。
孙氏脸色又是一变,“儿媳、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对磊儿下手之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我认定就是你所为,但我也不重罚你,给磊儿和靳家留个脸面,此后你就搬去庄子上住,至于鑫儿,送去高山书院,未学成不可回来。”靳老太爷霸气道。
孙氏心头一沉,“父亲,儿媳可以去庄子,但鑫儿可是您的亲孙子,高山书院远在千里,你怎舍得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千里之外?若他有个好歹又如何是好?”
“他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服役,且高山书院的院士是我旧友,必会代我好好管教于他,你且速去,靳家之事你不必插手,我自有定夺。”靳老太爷拂袖道。
孙氏还想再说,却被下人‘扶’了下去,她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靳鑫跪下来,做垂死挣扎,“祖父,让孙儿留在信阳读书吧,也能好好孝敬您。”
不为母亲求情,也只字不提兄长,只顾自己,自私自利。
靳老太爷叹息道:“鑫哥儿,你从小在你亲母身边长大,祖父对你管教甚少,这才让你母亲教坏了你,祖父愧对你父亲,祖父让你离家是为了你好,等往后你会明白祖父的心,去吧,再回来时祖父希望看到的是全新的你。”
靳鑫见无法说服祖父改变心意,只得叩了个头,起身离开了。
事情办完,靳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半盏茶,这才看向唐秀秀,“磊儿,还不向祖父介绍介绍你娘子。”
“是,祖父。”靳磊起身扶起唐秀秀介绍道:“祖父,娘子姓唐名秀秀,当初就是她救了我的性命,又给我落脚之处。”
说完他又转向唐秀秀柔声道:“秀秀,见过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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