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他去了正堂。
正堂里,不止有周员外,还有苏惠娘的父亲,苏父是带周员外和儿子来靳家让靳磊给周公子教学的。
听靳磊说了何五借钱一事,周员外愿意给靳家作见证人,靳磊让周惠娘备了纸笔,交给何五。
何五摆手,“不识字。”
“那便由我代写,何大叔签字画押吧。”靳磊道。
何五只得点头。
靳磊很快写好借条,在写金额时问了顾氏一嘴,“娘,您以前借了多少银钱给何大叔?”
“啊?”顾氏没回过神来,低呼了一声,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她忙答道:“以前借了大概五百两的样子。”
顾氏头脑简单,根本没察觉到中了儿子的圈套。
靳磊哦了一声,道:“那加上今天的四百两一共是九百两。”
何五一个劲给顾氏使眼色却已来不及,见靳磊在借条上写了个九字,他心一沉,觉得今天的事是个圈套,却又寻不着靳磊什么错处来,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他在借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顿时觉得肩头重了起来,负债累累,如何不沉重?
借条一式三份,靳磊和何五各一份,另一份交给了周员外保存。
何五拿着借条和四百两银子,看了顾氏一眼,离开了。
顾氏心里不大舒坦,也回屋去了。
靳磊和苏惠娘招呼周员外父子和苏父。
周员外今天很高兴,秀才相公不但答应教儿子念书,还让他做了见证人。
在宁清县,对见证人的身份有一定的要求,必须是有名望人品正直之人,这个见证是俱有法律效用的,以后要是双方见了官,他作为见证人也要出示公堂作证。
如果他死了,他所保存的书函也要传给子孙,同样俱法律效用。
其实他并不是员外郎,真正的员外郎是他的父亲,父亲的官职是朝廷任派的,不是买来的,周家也算是官家,只是后来父亲致仕后他并没能接替官职,乡亲们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也尊称他一声周员外。
这声周员外有多少诚意和真心他是知晓的,不然他都三十好几了,又有员外的名头,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做见证人?
所以靳磊让他做见证人算是给了他极大的脸面,他自是高兴的。
周员外带着儿子乐呵呵的回去了。
苏父这才拉着靳磊私下说话,“贤婿,亲家为何要借给何五那么多的银子?”
在他看来何五就是个混子,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只知吃喝嫖赌,不是个好的,这种人正常人家是避而远之的,不可沾惹,靳家竟然还愿意结交并借出大量的银钱,实在令人诧异。
“何五与我娘有些旧交,何五求上门来,我娘也拂不开面子,就借了。”靳磊这样为顾氏遮掩。
苏父哦了一声,“那也不能借这么多啊,他如何能还得上?”
“我也没指望他还,花银子买个教训罢了。”靳磊道。
苏父一脸不解,靳磊却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细问,辞去了。
苏惠娘倒是没有问,靳磊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而且作为儿媳妇,婆母的事她无权插手。
送走苏父,靳磊去正屋见了顾氏。
“昨日听娘说要银钱是给我置办科考用度,不曾想娘是拿了银子去借给别人,倒是让儿子有些意外。”靳磊看着顾氏淡淡道。
顾氏一脸心虚,“娘也是怕你不答应,这才找了由头。”
“这是做善事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只是娘,你是如何与何五相识的?”靳磊问。
顾氏断断续续的说着经过,“那日见他被人殴打,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替他解了围,他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常来探望,这便有了些交情。”
知恩图报?
顾氏竟然把这四个字用在何五身上?岂不可笑?
“娘可知他是什么品行?怎就敢暗中与他往来,还赠予那么多的财物。”靳磊忍着怒意问。
顾氏道:“我瞧着是个好的,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瞧着是个好的?
那眼神真是差到家了。
靳磊深吸一口气,尽量忍着不在她面前发作,“以后娘要做什么决定能否与儿子商议?莫要被人骗了去,银钱倒也罢了,怕就怕还损失了别的。”
顾氏看他一眼,飞快低下头,心中打鼓,“除、除了银钱还能有什么别的?”
“这个就只有娘自己清楚了。”靳磊也不说破,站起身离开了。
顾氏揪着手,心中羞愧,儿子知道她和何五的事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让儿子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与男人有染,真真是脸都要羞没了。
羞愧过后她又有些生气。
她气儿子不体谅她,她丧夫十几年,一直寡居,谁知道她心中的孤独寂寞?她不过是找到了能依靠之人,儿子既然知晓了,应该赞许才是,何以要阻拦?
此时的顾氏沉浸在何五的花言巧语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理智,她觉得何五哪哪都是好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反而怨怪起了儿子来。
而这时,顾氏心心念念的好男人何五拿着四百两银子直接去了赌坊。
如今他欠了一屁股债,他必须要拿这四百两银子去翻本,赚回九百两还给靳家,否则靳家要是问他要钱他还不上,会有牢狱之灾。
他进了赌坊,紧紧拽着手中的银票一直观望着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