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疮易染,祁老夫人肯不顾安危,亲身照看孙子,让傅氏心里暖了几分,转过头对吴嫂子道:“你也辛苦了,要不是你照看精心,唉...”
吴嫂子受宠若惊,跪在傅氏脚步道:“太太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还得向太太请罪。想来定是我粗心大意,没照料好才叫哥儿们染了这病。”
她神色惶恐,眼珠子乱转,傅氏心中一紧,放下茶杯,神情严厉起来,低声问道:“你好好想想,这前后是否有不妥之处,仔仔细细的给我说清楚。”
一股寒意从地上爬上来,顺着背脊蔓延全身,冻得吴嫂子微微发抖,脑子里一团混沌,不知该如何作答。傅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保养得宜的芊芊玉指不紧不慢的轻扣床缘,发出笃笃响声。
这声听在吴嫂子耳里,竟如催命鼓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为何隔日更,我的名字叫渣手速。。。
红药掐的那一下真泄气啊,熊孩子就是该治。
明天还要早起述责,,我先睡惹,晚安么么哒
☆、危机乍现
吴嫂子已抖成了筛糠,却仍闭口不谈,咬牙硬顶着。傅氏恼怒她知情不告,沉下脸来:“你要是主动说出来,顶多算你个失职不得用。但要是叫我查出来和你有关联,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傅氏素来和气斯文,没想到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的。吴嫂子被说的越发没底了,倒也不是不愿意透露,只是这事实在不好开口啊。
她盯着傅氏淡青细纱绣粼粼水波的裙摆犹豫权衡了半响,冷汗一层层的沁出来。前狼后虎,进退维谷,她真不知如何抉择。此时傅氏放软了声气又说道:“两个哥儿都是我的命根子,他们遭此大难,我实在是痛彻心扉,恨不能以身代之。你也是有孩子的,要是他们病了,你能不急?”
吴嫂子听了,想到家里的胖小子,感同身受,有几分可怜傅氏的慈母之心,遂横下心来,稍稍抬起了头,对着傅氏期期艾艾道:“太太,这事只怕与老夫人颇有牵扯。”
傅氏眼皮一跳,豁的站起身,一对杏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你魔症了?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做祖母怎会下手害亲孙子?”
吴嫂子见傅氏满脸不信,立时慌了,涨红了脸急切道:“太太明察啊,我一个小小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上头蒙骗您,更不敢没根没据就扯上老夫人啊。”
她一着急,嗓音难免大了些,床上的先哥儿不耐的翻了个身,皱着肉脸蛋咿咿呀呀抗议,傅氏忙让她噤声,转头轻拍儿子后背,待他又睡过去了,方才压着声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晚间你上我屋里去。”想了想又叮嘱:“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外传,要是有第三人知晓了,我饶不了你。”
吴嫂子指天对地发了阵毒誓,傅氏这才心事重重的去了。
右次间里,心疼孙女的祁老夫人正往红药嘴里塞点心,临窗的榆木四脚大圆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各色吃食,香脆的枣花酥饼,软糯的黄米红果糕,喷香的炸油果子,甜酥的蜜润绦环,正中央还放着一大盅桂花木樨茶。红药卸下了千斤重担,吃的腮帮子鼓鼓,一副要把全身肉都补回来的架势。
“姑娘,姑娘,说些京中趣事给咱们听听罢。”丫鬟鹃儿又端上了个青花四喜小圆盘,上头整齐摆着如凝脂般的裹馅凉糕,可怜巴巴的看着红药。
许妈妈咳嗽一声,责怪她逾越无礼,却也不由自主的瞟向甩开膀子吃得正香的大姑娘。
红药努力咽下嘴里的果子,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对鹃儿道:“傅家规矩多,没怎么出过门,倒是去了一趟国公府。”
这下别说丫鬟婆子了,就连祁老夫人都来了精神,女孩们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问着:“姑娘快说说,国公府都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金子铺的,古董堆的?”
见大伙儿捧场,红药得意非凡,眉飞色舞道:“且别说什么金子古董了,人家家里光是百年的老树都有十来株了,那么粗那么高,得要五六个人合力才围的住呢。”说着还张开手比了比,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侯府里的大夫人也怪,盛夏的天里穿斗篷,裹成个粽子也不嫌热,人家都说是做了亏心事,杀了人,怕阴魂缠身呢。”
“呀,怪吓人的。”胆子小的果子捂着心口,连一贯泼辣的鹃儿都有些不自在,祁老夫人则是不屑一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傅氏正巧迈进门来,听见了这一段,掩唇笑道:“你们别听这猴儿说瞎话,成大夫人不过是体弱多病,经不住风罢了。”
她在慕萱斋不算自个人,丫鬟们见了她不敢再偷懒,马上各就各位,各司其职,该端茶的端茶,该看座的看座。祁老夫人执着茶盏,吹吹莫须有的热气,不甚热络的说到:“你一路辛苦了,怎么不回三多堂休息去,我这老婆子有什么看头。”
“母亲快别这么说,着实折煞媳妇了,您是长辈,给您请安是应当的。”傅氏在祁老夫人边上落了座,红药乖觉的站起身,攀着祁老夫人的胳膊道:“母亲这回还给您带了好料子,嘉定来的斜纹布,要一两银子一匹呢。”
一听儿媳孙女还惦记自个,祁老夫人面色回暖了不少,但嘴里还硬着:“一两一匹?实在太过奢侈了。”
红药背着祖母朝傅氏吐了吐舌头,傅氏浅浅一笑,看向祁老夫人的眼神里,隐约有些探究的意思。
晚膳过后,吴嫂子哄好了哥儿,胡乱寻了个由头,溜出了慕萱斋。
三多堂里,傅氏与容姑姑早已屏退众人,摆开阵势,就等着吴嫂子上门。
约在两月前,一个衣裳破烂的老姑子饿晕在了祁家后门,祁老夫人算是半个佛门信徒,见人有难不忍心不救,便把她领回了家。
“那姑子有些神通,张口就能说出许妈妈的生辰八字,这可是连老夫人都记不得的呀。她还给老夫人配了一剂药,老夫人吃了直说好呢,也是为着这个才信她的,还让她给哥儿们看相摸骨,喝了符水。”吴嫂子垂头站在榻边,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净。
就是应在这上头了,傅氏一下明白透了,什么神通广大,什么道行高深,什么摸骨看相,什么祈福符水,要是真有这通天的本事,还会晕在祁家门前?这老尼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排的。可叹祁老夫人空有一身傲气,眼力却不佳,连这样粗浅的骗术都看不透。
傅氏阴着一张脸,隽好的双眉紧锁,恨然道:“容娘,把她说的都给我记下来。”
容姑姑躬身应喏,磨墨铺纸,把几句话记在了纸上,细细吹干了,又叫吴嫂子画上了押,这才奉到傅氏面前。
傅氏拿在手里看了看,对吴嫂子道:“这事怪不得你,有人存心加害,你一人怎防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