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勃然大怒,右手压上了刀柄,眼看瑞丰就要血溅当场了,瞿夫人急急从屋里出来,拦住了祁川。
“祁大人且慢,佛门净地,不可妄动杀念。”
杀了瑞丰是一时解气,遗害却也无穷,庵里住的哪个省油的灯,这会儿就附在窗边听壁角呢,回头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
“祁大姑娘是我的客,与凤儿哪有干系?”瞿夫人给祁川周文郁行了礼,又对傅氏笑道:“大姑娘真是热心肠,听了我派去祁家寻凤儿的丫鬟说了我身子不适,还特意带上些药材吃食来探我。”
傅氏闻弦声而知雅意,迅速与瞿夫人联手:“夫人不必客气,瞿大人与我们祁家有大恩,莫说一点药材,就是把金山银山都搬来给您都不为过。”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火热,话里话外都在夸赞红药,直说到瞿凤材耻笑出声,红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瞿夫人才歇了话头,看着瑞丰道:“你是祁家下人,想来平素也是得力,可为何今日突然唱了这一出?”
她生性高傲,便是最落魄的时节也从不在人前低头,如今虽洗净铅华,黑衣着身,却依旧不卑不亢,月朗风清:“你心里有鬼,我也不多细究。我只问你一句,庵门前那姑娘是你的同伙,她上哪儿去了?”
“小人听不明白,夫人说的是何人?”瑞丰稍稍把头抬高了点,清秀的面上写满无辜。
“听说门外堵着不少人,她纵是长了翅膀也难逃。”瞿夫人微微笑着,周身一股霸气:“你猜猜看,她被抓了会不会供出你?”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我劝你不如爽气些,把前因后果老实交待,把幕后主使供出来明哲保身。”
瑞丰静默了一阵,腹中自顾自计较起来得失利弊,眼珠子飞快转着,最后安安静静的底下了头。
人算不如天算,他打从头就指错了人,还好死不死的被迫与高手过招,胜算全无,还不如识些实务,乖乖认栽。
毕竟,他还有个能保命的秘密。
“是奴才瞎了狗眼,”他把牙关咬的死紧,指节也按得发白了:“没等看清就胡乱攀扯大姑娘。”
红药偷偷捋了把汗,为瑞丰默一大哀。和瞿夫人这等高手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日后切记别在瞿夫人跟前抖机灵耍花招,乖乖装傻充愣才能保住小命,更别脑子发热和她别苗头,不对不对,是连晃都别在她面前晃。瞿家一家人都不简单,从上到下没一个是她能惹得起的,还是躲着他们好。
作者有话要说:别别扭扭的母子二人,,瞿夫人你把手段使出来啊!
☆、剑指枭首
时近夏初,日落西山,夜添新凉,虫鸣蛙啼。
红药跪在祁家列祖列宗跟前,嘴里诵经文,心平静气的一粒一粒捡着佛豆。微风撼得案桌上烛火飘摇,许妈妈拿着戒尺在一旁虎视眈眈,三不五时还数落红药两句。
她实是恨铁不成钢,气得一头一脸的冒热汗,哆嗦着手差点连戒尺都握不牢。
大姑娘年纪小,不知个轻重,她却是见过风浪明白凶险的。想当年康家就有个旁支家的女儿,十来岁上被人拐走,从此没了音信,生死不明行踪无迹,直到有一年大水冲了河堤,冲出具裹着红布的尸骨来,那家的采买妈妈路过凑热闹看了两眼,一下就认出了破布上缀着的金铃铛,正是那女孩儿的贴身物件。
许妈妈愈想愈后怕,抡起板子想打红药的肥爪,可又不忍心,结果硬是把自个憋得要命,呼哧呼哧喘粗气。
不明就里的红药偷偷掀起眼帘窥了她一眼,还傻乎乎暗自纳闷,看许妈妈这症状,莫非是中暑了?
一整天过的波澜壮阔,她十分想找人哭诉一下,但长辈们都在气头上,可不是她撒娇的好机会。阿弥陀佛,她知错了知错了,日后做事都要过脑子,绝不胡来,放过她行不行。
红药跪足了三个时辰,直跪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心里泪下千行。还没等她起身站稳,门外呼啦啦走来祁老夫人并祁川傅氏,走在最末的祁川还不忘把大门一阖,好方便他们放下脸来教女。
红药揉揉酸痛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长辈们,半天回不过神来。
“还不跪下!”祁川率先开腔,利落粗暴。
“这半年我力乏气虚,疏忽了管教,不曾想你行事竟莽撞至此。”祁老夫人长吁短叹。
“多大的人了,连是非善恶都分不清,谁嘴里说出的话你都敢信,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傅氏唠唠叨叨。
“...”红药哑口无言,心服口服的低头认罪。这回是真错了,还错的厉害,错的可怕,傻乎乎呆兮兮中了圈套,若运气差些,未得瞿家人相助,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没准连家都回不了。
她态度好的出奇,不顶不撞,任骂任罚,叫三人有了点安慰,人虽不机灵,但最起码她乖巧听话是不是。
“还是多亏了瞿夫人。”祁川心有余悸。
“咱们家两回受他们大恩了,要好好谢谢人家。”祁老夫人颇为感慨。
“这人情该从何还起啊。”傅氏忧心忡忡。
红药默默腹诽:是挺难办的,他们想要的我们恐怕是给不了,我们家拿得出手的,他家估计没一样看得上。。。
青岩庵里大戏落幕,祁府里却是正开锣吹角。这一回捅出的娄子太大,想收拾干净还得费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