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堵墙,哪里掩的了动静。
“砰砰。。”这是里屋有人拿拳头砸桌子呢。
“哐当。。”哎,一定是把洗脸的铜盆掀翻了。
又哭又闹,沸反盈天,还把崔太医请来,简直是大事不妙啊。
那两婆子倒也乖觉,一听后面不太平,便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死死盯着鞋面上的花样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好了,明日一切照旧,你们也是老人了,什么规矩比我都清楚,想来是绝不会出乱子。”
她二人喏喏应是,红药又叮嘱了一句:“今日,,,太太身子不适,若有人问起,,”
“我们二人没见着太太,更没听见一丝响动。”
红药放心的点头,总算露出点浅浅淡淡的笑来。
婆媳之争实属家丑,能捂着就尽量捂着吧。
等把人都打发完,天也快擦黑了,红药犹豫着要不要给祖母母亲告个退,就见容姑姑探出个头来,欠身讪笑道:“太太不愿见人,老夫人请您先回去,姑娘,,您看,,”
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红药没多说话,隔着门帘福了福,带着杏儿回去自个院子。
小院里也不安生,老远就听见女孩们嬉笑追跑,玩闹怒骂。自从来了只小狗娃子,那些五六岁的粗使小丫头都没了干活的心思,扎了堆似的挤在狗窝旁,你撸一把狗毛,我拽一下尾巴,拦都拦不住。
红药停步在门前,略略有些发愁。她院里的大丫鬟只有杏儿一个,偏她是个糯性子,治下一向不严。素姑姑又正忙着给儿子张罗定亲娶媳妇,一时间手边竟无人能用,难不成真要她亲自去和小丫头理论?
她这厢正头疼,杏儿看在眼里,心里惴惴,也打起来精神要喝止丫头们,还没等她提气发声,堂屋里风风火火闯出来一个穿葱绿裙子的大丫鬟,一叉腰,一跺脚,扯着嗓子就开了骂。
“几辈子没见过大世面的倒霉鬼,活都干完了?衣服都晾上了?热水都煮好了?没有?没有你们还愣着作甚,都干活去,要是主子回来喝不上热茶,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红药错愕,复又一喜,揉揉眼睛认真看去,竟是果子挺身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震慑了众丫头。
“我还不知,我们院里除去素姑姑,又多了一位管家婆。”红药笑眯眯的走进来,扶起匆忙行礼的果子,欣慰道:“看来日后这大总管非你莫属咯。”
果子暗暗得意,却也不敢造次,推让道:“姑娘别拿我逗乐了,不过是些份内的小事,哪够的上您一句夸呀。”
“你瞧瞧她,越发长进了,孺子可教也。”红药不去理果子,只对杏儿如此说道。
杏儿眼看着原本顶嘴偷懒的小滑头们乖乖散去,半天没回过神,吱吱唔唔的答不上话。
她这样呆愣愣的不是第一回了,红药和果子都没留心,说起了旁的事:“太太不愿见人,你去三多堂前拦着,把两个哥儿带到我们院里。”
果子兴高采烈的去了,杏儿咬着下唇侧过身,有股说不出的醋意源源不断翻上来。
论资拍辈,她才是那个该做大总管的呀,怎么就为了果子的伶俐奉承,就把她的功绩全抹了。
杏儿越想越急,前不久那几件事又浮现眼前,姑娘带去庵里的,知道康表姑娘离家的,也是果子。
姑娘身边最得用的人,竟慢慢变成了果子。
祁家两个小少爷被连哄带劝骗来了朝晖阁,可启哥儿心细,不像先哥儿那般好糊弄,一进门就缠着红药问傅氏。
“母亲可是病了?要不要紧?”
“只是中了暑热,不要紧的。”红药拿丝帕给他擦了汗,哄他吃半碗冰过的酥酪,见他还是郁郁不语,只好叫人把酱牛肉抱进来,又铺了绒毯在地上,叫他们三个好好玩玩。
先哥儿一看酱牛肉来了,几步冲过去,抱着狗玩成了一团,又叫又闹。启哥儿偷瞄了他们几眼,按耐不住,也丢开了碗凑过去撒欢。
没玩上多久,素姑姑就从家里回来,红药便招了她并杏儿果子进梢间说话。
“太太也太急躁了,”素姑姑听罢连连叹气,忧虑不已。
“吵成这样,今后如何能相处的来,怕是一桌子吃饭都不能了。”红药一头倒在臂弯里,不愿抬头直面日后的风吹雨打,刀剑风霜。
素姑姑怕她着急,改口劝道:“姑娘别担心,不过是口角相争,等气消去便好了。太太还在病中,老夫人也不会与她为难的,”
“可父亲那边...”
“老爷忙于公务,想来老夫人也不愿叫他为家事烦心。”
这话没错,祖母看重父亲前程,不会把事儿闹大的。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三多堂的小福,送了一张贴子来。”素姑姑见红药神色渐缓,赶快趁热打铁,拿出一张简简单单的素笺递给红药。
红药接过,几眼看完,无奈道:“二伯母请老夫人、太太明日去她府上喝茶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