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还在头疼瞿家的亲事,走神去了天外,祁二伯母忍了又忍,还是没管住嘴:“既都是亲戚,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罢。”
她拿起团扇半遮了脸,清了清嗓子道:“贵妃的表亲许公子你们一定有所耳闻,人才家势都是万中选一的,他如今有意与你家丫头结百年之好,不知三堂婶意下如何?”
又是惊人之语,又是要给红药做媒,她家小孙女一夜间忽的就成了香饽饽。
好在祁老夫人多年修行,胸有惊雷还能面如平湖,淡然答道:“不劳你费神了,许公子出身高门大户,我们三房高攀不起。”
祁二伯母本势在必得,却不料出师不利,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您可要想清楚了,红药年纪也大了,长的又不是多国色天香,嘴皮子还不饶人,你们还想当宝贝捂着呀,可别砸手里了。”祁二伯母最爱记仇,对红药冲撞她之事耿耿于怀,言语间也极不客气。
“你...”祁老夫人怎会想到她胆敢如此无礼,一时哑口无言,傅氏赶紧接道:“多谢二堂嫂的好意,红药纵是有一万个不是,那也该我们操心,就不劳烦您...”
祁二伯母翻了个白眼:“少拿这话堵我,我们可都是祁家人,一荣俱荣的,那可是贵妃,要是惹了她不高兴,一道令下来能诛了你九族,到时还不得连累我。”
还不等傅氏反唇相讥,祁老夫人先怒极反笑:“好啊,打量着你得势了,就连家里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一口一个贵妃如何如何,许公子如何如何。不怕告诉你,那许公子既不是武举人,又不是文进士,充其量也就是个鼓舌的说客。还有那贵妃,她上头还压着中宫和天子呢。旁人爱与你锦上添花,我却是不会捧你那臭脚的,你爱结党营私我管不住也管不着,但我祁家三房,一心只忠陛下,从不知有贵妃!”
老夫人是老而弥辣,刚毅之气丝毫不逊于当年,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吓得祁二伯母猛然睁大了双眼,活见了鬼似的瞪着祁老夫人。
傅氏也从旁帮腔:“二堂嫂,您那一片苦心我们二房实在是无福消受,所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还是请回吧。”
“你们,,,”祁二伯母怒到了深处,抖着她那悉心保养的兰花指,提高了嗓子尖声道:“无知村妇,竟敢对贵妃不敬,我饶不了你们,贵妃也饶不了...”
她还欲纠缠撒泼,实在是听不下去的祁老夫人拍案而起,厉声喝断:“送客送客!”
祁二伯母哪受得了如此大辱,根本不用容姑姑等人来请,冷哼着昂首阔步离去,可怜那两片无辜的雕花门扉,被她摔得一通乱响。
祁老夫人气了个不轻,黑着脸自顾生气,傅氏怕她气大伤身,忙劝道:“母亲何必与她置气,那就是个糊涂鬼,还当自个多精明,我看隔天就能给人卖了。”
祁老夫人叹了口气:“瞧她那样子是不肯罢休了,我怕那许公子还有后手,你快快去叫老爷回来,咱们得好好商量。”
傅氏微微颔首,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满腔怒火,一步步走到门前,故作自如的嘱咐容姑姑:“速去请老爷回府,家里要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瞿凤材:无故躺枪。。。
肾:白得了一个小媳妇,你回去乐吧。
瞿大人一脸嫌弃
☆、板上钉钉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广宁夏夜凉如水,繁星满天相对无言。
祁川背着手,独自一人从慕萱斋里走出来,等候了多时的傅氏赶忙起身相随。
这一路只他们二人携手,并无外人,可谁也不愿出声。
变数来的太快,叫他们措不及防,两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明不白的酸楚。
“方才母亲把日子定了,十一月初五最宜嫁娶,你好生准备准备吧。”走出了十来丈,祁川耐不住,总算开了口。
傅氏虽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颇为犹豫不舍:“老爷,会不会太仓促了,眼下这五月都过去一半了...”
“我意已决,你毋须多言。”祁川这话刚脱口而出便自觉太过生硬无情,又柔声同傅氏道:“你有所不知,辽东...辽东局势不容乐观,若不想与奸人合污,则必与周氏结盟。”
“我明白,我都明白。”傅氏眼眶发红,轻声道:“好在瞿家也不差,与红药也是可堪相配,老爷不必介怀。”
“只能委屈她了。”过了半响,祁川才说道:“你去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别让她伤心。等将来出门子了,在嫁妆上也多贴补些吧。”
傅氏点头应下,笑容勉强。
祁川见她还是郁郁,愧怍不已:“说起来却是我的不是,若能早日给红药定好一门亲,又何至于被人拿来生是非。”
“老爷千万别把罪过揽到自个身上,都是无妄之灾,谁又能想的到。”傅氏也后悔了,当初她若没和祁老夫人闹不快,早早的合力挑个称心的该多好。
“贵妃这一闹定然是不好收场,也不知咱们何日能得些清闲日子过过。当年我还想着避开战乱,往京里跑,却不知天子脚下才是真正的虎穴龙潭,如今看来,只有躲进山里才能一劳永逸。”
傅氏叹道:“老爷又说笑了,您能舍得下那帮弟兄?能不问辽东安危?”
“确是难舍,”祁川摇头叹道:“没想到我今日竟也暮暮迟迟,伤春悲秋了。”
傅氏微微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瞿凤材虽身在辽阳,但也隐约从同行的镇东营弟兄那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