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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之递去给吉云,这才说话:“干净的。”

此话不假,吉云闻得出这布上清淡的肥皂味,最普通也是最古老的那一种,夹杂着一点阳光暖融融的气味,教人想起儿时被晒干的熟悉记忆。

陈琛身材高大,身板笔直,穿着背心,教人一眼就看到他精壮的体格,紧实的腰背。

卷着裤腿露出的一截,修长纤瘦,却含劲有力,肤色和他脸一样白得羡人。

尽管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小时,可吉云觉得这个男人就像这块布、这气味一样。

简单,板正,老旧,苍白,又莫名的能让人心安。

***

陈琛将一碗稀饭自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吉云正忙着收拾自己。

她从屋子里找了张小板凳,搁在门槛后头坐着。鞋子随意扔在门外,鞋跟踏着鞋头,横七竖八地淋在雨里。

她光脚踩在地上,翘着足尖,青色的脉络自自脚面漫上足踝。

正拿毛巾擦头发的女人突然转过脸来,冲陈琛笑了笑,说:“还没吃饭呢?”

他手里拿着碗,桌上搁着俩包子,又是正值饭点,这个问题其实特别愚蠢,所以陈琛压根没打算浪费时间回答。

他大咧咧坐在桌边,捡起一个包子,吃一口,喝一口粥。

吉云又被忽略,自讨没趣地说了句:“我还没吃。”

“……”

片刻后,吉云又说:“你吃饭都没菜的?”

陈琛扒了一口粥,含糊不清地说:“买了。”

“包子?”

“嗯。”

“包子又不算菜。”

“肉呢?”

“可以。”

“那就是了。”

“什么?”

“这是肉包子。”

吉云这才反应过来,轻声笑出来,咕哝着:“肉包子打狗啊……有去无回。”

陈琛将最后一点米扒了,端着碗沿喝干净粥汤,手将盛包子的碗一斜,轻描淡写地说:“打你吧。”

吉云当即眉梢一挑:“哎,小伙子,难道没人说过你这冷幽默其实挺欠揍的?你多大年纪了,90后?95后?要你说你是00后,我就原谅你。”

陈琛起身将那碗端过去,吉云急得直摆手:“不要不要了,你这样就真像是打……那什么了!”

陈琛端着碗的手指修长,指节亦莹白如玉。

吉云盯着看了一会儿,方才将那碗接过来,还是问:“小伙子,你究竟多大了?”

陈琛没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吉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住这儿?做什么工作的?下午几点上班?”

他一概不答,没听见似地掀开帘子,去里屋找东西。

吉云抬高了声音:“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总该知道今天是谁帮了我啊。”

陈琛抱着几件折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掀开帘子走出来。

吉云:“名字!”

陈琛抬眼睨她:“雷锋。”

“……”要让吉云知道,他站在这儿等着她,打死她都不会提到学雷锋的事儿。

陈琛说:“我去洗澡了。”

吉云苦笑:“我还在呢!”

他安之若素的模样:“你一个女的都不怕,我个男的还怕什么?”

吉云哀叹:“不带这样学人说话的啊。你就不担心我把你家给搬走了?”

陈琛那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此刻终于拉扯肌肉有了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将吉云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吉云只觉得他视线化作实质,毛剌剌地刺得她有些不舒服。

陈琛问:“我这儿有什么可搬的?”

“是啊。”吉云耸肩:“连门都是个摆设。”

陈琛没觉得这话刺耳:“你走的时候把碗放板凳上就行。”

说着就掀开另一道帘子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人果真没了,板凳被放到了原位,布洗干净后挂上了杆子,碗也搁进了碗橱。

屋子里空空荡荡,恢复原样,除了她留下的那一小汪没干的水渍,没有任何证明她来过的痕迹。

***

天擦黑的时候,毛孩哼着我的滑板鞋来了一趟。

陈琛坐在桌边玩手机,毛孩手撑着桌子一跃,坐上板凳前玩了个花式。

没料想陈琛手一抽,将凳子挪到自己脚前,毛孩一屁股坐到了水泥地上。

“哎哟,我去!”毛孩揉着屁股站起来,在陈琛背上狠狠拍了一掌:“琛哥你真下得去手啊!”

陈琛笑笑。

“幸好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不然谁胜谁负还真就不一定呢!”

陈琛将手机关了塞进自己口袋里,懒懒看他:“又上哪干了一票。”

“哎,这人怎么说话呢,尊重点无产阶级的革命成果行不行。就说要你没事多读书呢,都影响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了。”

陈琛说:“那我还是闭嘴吧。”

毛孩将凳子搬出来,盘腿坐上去,揪着陈琛的胳膊说:“琛哥,我今天干了一票大的。”

“嗯。”

“一个肾机,一千块毛爷爷,关键是还有十张……”毛孩伸出个拳头:“一百美元的。”

“嗯。”

毛孩展平了手往桌上一拍,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干了这么多年,也宰过几个肥的,不过这外国钞票还是头一次遇见。本来当做废纸要随钱包一起扔了,幸好多留了个心眼,甩手之前找人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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