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
我有病?
顷刻间,就像是这沉闷天气落在这城市的所有水又一次集体涌来。
她走至绝境,站在岌岌可危的岸边,横亘在面前的是滚滚洪水。
深浅未知,她不会游泳,脑子里所有的感概都只成了那相同的一句话——
她是跳还是不跳?
跳还是不跳!
另一头,陈琛正向她招手,说:“你在那等我。”
***
陈琛的车子仍旧收拾得很齐整,内饰玻璃被擦得干干净净,除了脚垫上的一点水渍,干净得和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样。
吉云倚着座椅,方才的那份躁动不安被渐渐抚平,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陈琛问:“想去哪?”
吉云说:“当然去医院,不然呢,去你家?”
他毫不意外,一手扶在变速杆上,侧过头来看她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的神色。
吉云被他看得像是啃了老姜,腮帮子上辣乎乎的,连忙耸了耸眉,故作镇定地问:“你看着我干嘛?”
陈琛忽然嘴角挑了一挑,笑意弥漫涤荡,一直连到眼尾,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吉云立时便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陈琛笑,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这样仔细的观察,然后发觉他的双唇原来如此薄削。
人们都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陈琛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吉云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唇。
陈琛一顿,继而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在这停顿的刹那间,被吉云找到机会——
她指尖微凉,指腹的皮肤柔软而细腻,沿着他的下唇划开,指甲甚至触碰到他的牙齿。
车前的挡风玻璃即刻起了细细的一层薄雾。
刚刚倾斜的天平被拨正过来,局势立刻发生了扭转。
陈琛微微起身,拿了块干毛巾去擦玻璃。
身边重新占上上风的吉云噗嗤一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琛拿余光睨她一眼,她正歪着脑袋指着他说:“陈琛,你的红耳朵真会抢戏。”
“……”
陈琛做人很沉,开车也稳,明明是一辆上了年纪的老爷车,到他手里就像是按上了气垫,怎么坐怎么都舒服。
吉云开着窗子,将一条胳膊搭去窗框,半边脸贴在手上,将额头露去窗外。
细雨纷飞,柔软的像是一根根细密的羽毛,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皮肤上。
“陈琛。”吉云声音慵懒,问:“你说你以前当过兵,是什么兵种的,怎么开车开得这么好。”
“……”陈琛说:“这两者间没什么关系吧。”
吉云说:“聊天嘛,别我一抛问题你就说不是,这样怎么和人交流?”
“……”
“你是什么时候入伍的?”
陈琛说:“高中毕业之后。”
“那退伍之后就直接出来工作了?”
“差不多吧。”
“又是差不多。”吉云很不满意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那到底差在哪儿?你难道没想过考军校当军官,或者是考普通的本科院校继续深造?”
陈琛脸色微僵,歇了片刻方才说:“想过。”
“那结果呢?”
他这次是真的没了下文,抿紧嘴唇打定主意一言不发。
吉云的胃口反而被吊了上来:“陈琛,你一定有事想瞒着我。”
车子恰好驶入宽阔的主干道,陈琛换档加足了马力,车速一下子被提升上来。
吉云因背后的推力往前惯性一靠,嘀咕着:“怎么这么不禁夸。”
陈琛瞄了她一眼,这时候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门口。”
怎么不想问,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问:“那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陈琛含笑,却闭嘴小小地卖了个关子,直到吉云追问了好几遍,他这才轻声说:“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你——”吉云狠狠瞪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好日子过腻味了,你存心要来惹我的是吧。”
陈琛试探着:“那你究竟还气不气呢?”
“……”吉云将脸一板,不置可否,只是强调:“并不关你的事。”
直到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医院大院,两个人并肩往住院部走,吉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陈琛!”
“嗯。”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给我岔话题了?”
“……”
***
办公室里热闹得像是刚开门的澡堂子,穿警服的,白大褂的,各色便装的,全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吉云远远就看见江月坐在靠窗的长沙发上,一只眼睛红肿得像是寿桃,正被众星拱月似的包围在警察和同事中间。
素娴见到她,自人群里一溜小跑地赶过来,说:“来得挺快啊。”
忽然见到她身边高出一个头的陈琛,眼带红心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两遍。陈琛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微微侧过去身子。
素娴拉着吉云的衣袖,和她咬耳朵:“这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帅哥嘛,凑近一看更标致了啊,整个一色气满满的小鲜肉,这人是谁啊?”
吉云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你别想打他主意。”视线一扬,落到陈琛身上,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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