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几头大肥猪趴在猪栏里呼呼大睡。
乔茗茗回家的晚,干脆在路口等着顺道和宁渝一同回家。
衡衡玩得脸颊通红,见到妈妈,撒丫子跑到她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野果,献宝似的捧在乔茗茗面前。
“这是啥呀?”
乔茗茗真的好奇了,她竟然不知道。
“妈妈,这是野香蕉。”衡衡很认真解释,“是狗子给我的,他说是他从山上采来的。”
乔茗茗懂了,这是这个地界的野果。
狗子是位四岁大的小男孩儿,最近和衡衡玩得很好,全名是周平山,小名才是狗子。
别瞧人家岁数小,但辈分却大。
真正算起来人家狗子和宁渝是一辈人。
说到这儿乔茗茗就心生感慨,来这几十天她可算是搞懂了上阳村周家的排辈了。
舅爷那辈是“卫”,周队长这辈是“志”,接下来就是“平”,大半个村子的人追溯到祖上都是同血同源,难怪上阳村的凝聚力比一般村子强,周队长也更有威信力。
屁话,你我都是同一个祖宗,我信你总比信其他人多些。
你要是坑了我,我就在你爷你太爷坟前骂你,骂得你爷爷太爷在下面挺不起腰。
不是乔茗茗夸张,村里头是真有这样的事儿,前两天她还看了个现场直播,直到如今那些坟前骂人的话还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宁渝这时也走过来了,瞄一眼便道:“这叫九月黄,最好吃的时候应该要等霜降过后,那时候果子会熟透,而且还更甜。”
他从前去山上做考察时吃过这个,这个月的山里不仅有这些,还有野生猕猴桃呢。
不过这不能被茗茗知晓,要不这姑娘非缠着闹着要上山。
一家人齐了,往家里走去。
乔茗茗拿起九月黄边走边问:“所以这个现在还不能吃?”
“吃倒是能吃,不够软也不够黄,没那么好吃。”宁渝接过果子,笑着把它剥开,“你要是喜欢吃这个,有空了我就去山上采八月炸,八月炸正当季,味道上是差不多的。”
乔茗茗心里又痒痒了:“咋办,我好想上山。”
宁渝心里哼哼,看吧,被他猜到了。
他铁面无私直接拒绝:“不咋办,没得上就是没得上。”
唉,秋天的山林,藏着多少宝藏啊。
乔茗茗分外遗憾!
回到家,乔茗茗得先去给三头驴加盆水,然后和宁渝一块儿到厨房中做饭。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做饭会快些。
今天的午饭是野韭菜炒鸡蛋,荠菜碎炒肉末,不过荠菜被杨大夫列为不建议乔茗茗吃的菜,所以宁渝额外给她做了一道粉条炖肉以做补偿。
只是这顿一吃,上回去县城赶集买的瘦肉和五花肉就全没了。
哎,肉是真不禁吃,乔茗茗这种情况也不能少吃。
不仅是肉,她家连青菜也困难,需要整天绞尽脑汁的上山寻摸野菜,这片鲜嫩的野菜估计都要被他们采绝影。
还好他们目光足够长远,前段时间把原本荒废的菜园陆陆续续开垦出来。
菜园位于屋子和竹林的中间,小小巧巧的几分地,虽说不大,但足够供应他们一家的菜量。
前几天干活时,乔茗茗就爱趴在床边的小窗台,乐乐呵呵的看着父子两人干活。
再过一段时间,等种子种下去青菜长出来的时候,推开床边窗户看到一排排绿油油的青菜,窗外美景肯定会格外好看。
乔茗茗发现自己真的慢慢爱上这里了呢!
几日后,首都。
谢善文拎着两袋子自上阳村寄来的红薯粉往乔家走去。
没办法,宁渝这不是下放了吗,他这在首都的就得替他把亲娘丈母娘都给看顾好。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默契十足,不需宁渝多说,他就知道他在首都中只挂念着这两家。
宁渝亲妈那头,他倒是少去。
并非他区别对待,而是明显去了会给人家妈带来麻烦。
不过宁渝母亲到底是关心着这个儿子的,偷偷给他塞钱塞票,拜托他寄给乡下的宁渝。
可人家为啥要偷偷呢?
不就是因为正大光明的关心亲儿子会有麻烦?瞧着是真让人心酸,算了算了,他往后还是少去吧。
唉,半路夫妻就是难。
与之相反的是宁渝丈母娘家,谢善文每回到那儿都会收到热情对待。
这不,他刚一出现在纱厂家属院,处于三楼的宁渝丈母娘便朝着他笑笑挥手。
“哎呦,小谢真是麻烦你了,那两人受难倒是要你跟着受累。”
进屋后,乔母关上门端水道。
谢善文腼腆笑笑:“没关系的伯母。”
说着,他把红薯粉放在桌子上,道:“绵山寄来了,你们放心,宁渝和嫂子一切都好。”
乔小弟原本是站在房间里听的,这会儿赶忙跑出来问:“姐姐姐夫有信来吗?”
谢善文抱歉地摇摇头:“宁渝只写了短短两行字,还是夹在上阳村大队长的信里寄来的。”
这也是防备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那两行字也没什么。
乔小弟有些失望,情绪瞬间下来:“也不知道二姐她咋样,还怀着孕呢。”
“哼,就咱们还记挂着那没良心的,想那没良心的早把咱们忘到天涯海角去。”乔母冷哼说。
若乔茗茗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恐怕真得说一声:妈你真相了。
对于乔茗茗来说,强行下乡的事儿已经过去,家里人也消了气。
但对于乔母来讲,她是想到那天的事还气个不行啊,气血上涌,咬着牙把这死丫头在心里狠狠骂上一顿。
可骂完后,她这当妈的又忍不住惦记。闲着的时候,就去淘换棉布,再用手在水里搓上好几回,直到把棉布搓软搓柔了,她才裁剪来给未出生的娃娃做衣服做棉布。
除了这个,还到处找人换奶粉,买红糖做月子巾,就怕那死丫头矫情劲忽然生出来,又死活不给喂奶。
转头一想,不喂就不喂。乡下条件估计也不好,喂奶就是在生生吸当娘的精血。
乔家人担心乔茗茗,愣是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凑出两袋奶粉和两件衣服来。
于是乔母问:“小谢,你能不能帮我寄些东西给他们。”
全能小谢再度摇头:“伯母,估计不行。宁渝那儿还有人在盯着,你要是想寄,嗯…得再过几个月。”
“还有人盯着?”乔母惊奇。
“那可不,就是举报的那家,张西华以为能上位,结果被院里派去了偏远的县城,这种结果哪能甘心呢,他家中自然会盯着宁渝两人。”
谢善文对此也有点棘手,张西华好对付,家里人也是,就是他的那位舅舅有些滑不溜秋,暂时真拿人家没办法。
反过来这种人也有好处,他反倒不敢干出对宁渝夫妻不好的事儿,因为别人盯着他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事就这么僵持下来,也只能这样,谢善文没待多久便离开。
乔小弟回到房间,仰头躺在床上,表情有些迷茫。
他已经高二了,明年若无意外,毕业后就得下乡当知青。
应该没什么意外,他想。
爸妈还算年轻,拿的工资高,肯定是不能退下来。
家里小孩这么多,像是春雨过后的春笋,要长大就凑在一起一齐长大。
长大后总不能再挤在一块儿,他和三个大小伙怎么睡一张床?萱萱快是十岁的大姑娘,更不能再和小叔兄弟住一屋。
所以爸妈不能退,他们其中一个退下而自己接上,工资砍半不说,福利也会少。
前两天他还听他们在客厅讨论,说想凑凑钱用这套房子跟厂里置换一套大点儿的房子。
这几年厂里工人越来越多,六月份那会儿就动工新盖了一座家属楼,明年的这时候估计能入住。
他们这些已经分到房的老员工当然无法再参与分,而哥哥嫂嫂这种没什么资历的工人却没资格分。
他们一家人想想办法,找厂里说说困难,置换一套八十来平的便够。
这一切,都得用钱呢。
乔小弟心底中其实挺害怕下乡当知青,但若去了二姐那儿,他便不怕。
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亲人在身边。
想着想着,窗外开始下雨。
首都是连雨绵绵,上阳村却一片艳阳天。
今日是中秋,村里早早便热闹起来。
清晨,不需要上工的宁渝久违的赖床了。
他凌晨五点多那会儿去晒谷场领猪肉,回来后又睡了半小时,再睁眼旁边的妻儿还在呼呼大睡。
乔茗茗醒来时就见他把手臂虚虚横放在她脖子上,眼睛虽闭着,眼球也没转动,但只要看到他那发着力的手臂就知道他是清醒的。
乔茗茗无声笑眯眯,伸手在他腰上像羽毛般摸一摸,这男人立马破功,睁开眼笑着弓起了身。
“别闹别闹。”宁渝声音有些沙哑,生怕吵醒儿子只能压着声音笑。他太怕痒了,对乔茗茗这种一言不合就攻击腰部的路数压根招架不住。
乔茗茗闹完彻底清醒,微喘问:“现在几点啦?”
把屋里几个窗户都装上稻草窗帘后,屋子里是真的漆黑一片。
稻草窗帘远比后世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遮光窗帘来得更加遮光,除了卷起来有些麻烦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哦,经常得晒晒,要不然怕会积灰生虫。
不过乡下缺什么都不缺干稻草,乔茗茗无聊的时候就编,刚好编编停停一个月就能编出四个,每月换一次窗帘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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