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哪门子的凶手?”
林沉玉眯着眼,收了剑,一步一步逼近他,声音冷厉:
“慕南陵!你休想胡搅蛮缠!”
“我是不是凶手你最清楚!我才进你家阁楼,发现你家王妃已去,你后脚便窜出来!连王妃的脸都没有看见,便断定我杀了你家王妃!如果王妃是我杀的,那你连王妃的脸都没有看见,怎么知道王妃已经死了?”
“莫非在我来之前,你已经知道王妃死了吗?”
寒光一闪,林沉玉已经把慕南陵逼到角落,长剑一声入墙,抵着他的脖颈,林沉玉一双眼朗若寒星,直视着慕南陵,一字一字的直逼他无路可退:
“你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是我!”
慕南陵一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抖如筛。
林沉玉总感觉他不太对劲,单手拧过来慕南陵脸来,看他瞳孔,一片涣散已经失去了光芒,面色上潮红散去,剩余一片惨白,昔日俊郎的面容,如今变得和鬼魅一般苍白颓靡。
“你吸了五石散?”林沉玉声音一高。
她见过吸食五石散的人,就是这个症状。本朝重清谈,服五石散的人大有人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物,朝廷也屡禁不止,甚至有王侯聚众宴饮带头服用的,称其服用后让人翩翩欲仙,神明开朗。
更有人挪用饮茶诗去赞美五石散,谓之曰:一饮涤昏寐,情丝爽朗满天地,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慕南陵双目赤红,狰狞着脸,不做声。
就在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王爷,上面送来了只死透了的翻毛麒麟鸡,厨房请问是烧了还是煮汤,绿珠请王爷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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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玉看向来人,是一个眉眼陌生的姑娘,之前并没有看见过她,绿珠隔着珍珠帘,并未看见王妃,只是低眉顺眼的开口请示。
听到这句话,慕南陵却忽的瞪大了眼睛,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倒在了地上,抱着头抖着身子。
刚才那么个杀气腾腾举刀乱砍的人,现在趴在地上软烂如泥。
“王爷?”绿珠低眉,催促一声。
一片沉默,慕南陵蹲在地上抱紧了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滴落,和珍珠滚到一处,珍珠滴溜溜的滚了几步,正好滚到了地上滴落的血滴中。
慕南陵眼中凶狠不在,取而代之充满的是极大的恐惧。他下巴绷紧,发出骨骼移位的颤动声音。
最终扑通一声,他好似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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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死了,王爷昏了。
整个王府一派兵荒马乱,群龙无首,管家思忖了许久,请林沉玉来主持大局,全仰仗着她安排各种事情。她仿佛才是王府主子一般。
林沉玉拿了令牌,命婢女速速把王爷抬去寝殿休息,请了大夫来看他。一方面又命守卫看守阁楼,不许人进王妃尸体身旁,差人立马去县衙立案,着仵作过来验尸。
同时她亲自封了王府大门,不许一个人出去,婢女随从通通押解到后院,等待盘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林沉玉坐在中堂里,听着身旁仵作的验尸结果。
仵作也觉得稀罕,他见过的死法没有一千也要几百种,没有和王妃这样的死法,死的很安宁,没有苦痛,他实在看不出个真切,有些羞惭:
“属下实在孤陋寡闻,只能判断是被毒杀的,至于具体中的毒,属下倒觉得有点类似于京城多年前流行过的禁药,安乐香。此香可燃,闻之使人翩翩欲仙,若是过量藏于烛内,吸入过多,反而会害人性命。”
“我记得,两年前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也是死于这种奇香,于是这种香便被禁了。”
林沉玉隐约记得这个案子,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本来是金陵王的青梅竹马,后来在宫里死的莫名其妙,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沉吟良久:“那就麻烦仵作大人,着人查王妃阁楼上的各样烛台,看看是否有类似的安乐香。”
“是。”
仵作恭敬的退下了,差人去查阁楼。林沉玉揉了揉额头,正准备去后院盘问下人们,却看见绿珠笑眯眯朝她走来。她拿着一大串菜牌,请示林沉玉来。
像王府这样的钟鼎之家,每日例行给主子们供应的饭食,都是选主子们喜欢的百来道写成菜牌,每日翻牌轮着来烧。季节变化,菜牌也会更新。若是主子有临时想吃的东西,就差人吩咐厨房,另外准备便是。
“奴婢来请示下侯爷晚膳想用什么?侯爷舟车劳顿,我们府里平素是苏州菜多,偏甜口,怕侯爷吃不惯,特来请示侯爷喜欢什么?我也好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准备。”
绿珠看见满脸诧异的林沉玉,笑的温和,把菜牌递给林沉玉。
林沉玉随手一甩,那牌子噼里啪啦打的响亮,什么虾面,鳝丝,都是些江南地区的精细吃食,她看着头疼:“就按照原来的来,不必特意为我改了。”
她又想起来什么:“刚刚不是送来一只死鸡吗?炖点汤,放些红枣人参,补血养气的药材做个药膳,晚间上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小可怜在房间里面呢。
绿珠应了一声,略加思索便下去了。
林沉玉又忽然唤住她:
“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王妃身边不是有几个大丫鬟吗?”
绿珠低眉:“之前的那些个大丫鬟,都因为各种事情,被打发出去了,奴婢是王妃新买回来的,名唤绿珠。”
林沉玉点点头:“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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