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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沈王氏却是一盆冷水泼下。
沈娇和沈柔都是一愣。
沈家大爷惯来在家中是甩手掌柜,沈王氏在家中说一不二,沈娇和沈柔当即便敛声了,不敢说话。
可强压之下,姐妹二人却是面面相觑,心想着表兄高中,她们高兴说两句有何不对的?
罗妈妈心中轻轻叹了叹。
沈王氏气不打一出来,“人家的儿子柳致远有出息了,都高中三甲了,你们的哥哥却还连书都不会背几行,整日就知道斗蛐蛐!”
言罢,重重放下帘栊,唤了声,“回府!”
沈娇和沈柔大气都不喘一声,生怕引火烧身。
人家姨父本就是读书人,柳家是书香门第,表兄又一心扑在读书上,学问也一直好着,表兄不高中,难不成还真让她们的哥哥高中?
沈娇和沈柔两人敢怒不敢言。
果真,沈王氏一句话哪够将气出完的!下一秒,便抬眸看向她们二人。
沈娇和沈柔只觉熟悉的危机感袭来,未及思绪,沈王氏业已开始就近数落:“你们哥哥便不说了,再看看你们两人,让你们到私塾好好念书,是想让你们以后有资本可以嫁到好人家。你们两个念得可到好,先生昨日还托人来,给我送的什么东西?话本子!还是不入流的那种!!我都替你们二人害。臊。亏你们娘亲我花这么多心思在你们二人身上,还指望着你们能出息些,结果你们二人就同你们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一样,一日都不让你们娘亲省心!”
沈王氏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全然没有觉察自己两个女儿的脸色越渐难堪。
最终,罗妈妈是看不过去了,语重心长唤了声:“夫人……”
沈王氏微楞。
罗妈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先前是光顾着自己说得痛快了。
沈王氏瞥了眼罗妈妈,又看了看沈娇和沈柔两人似是不服气,又爱答不理得模样。
沈王氏心中那原本被罗妈妈压下去的火气遂又“嗖”得一声窜了上来:“哟,还给我使上脸色了不是!”
沈娇咬唇,恼道:“谁前日还说哥哥蛐蛐斗得好,同知府家的儿子都玩道一处去了,知府家的儿子还拍着胸脯保证,要给哥哥谋个差事,搞不好还是京中的差事,转眼就讲柳家表哥给比下去的?”
“你……”沈王氏刚想反驳,可又语塞。
这话,确实是她前日里说的,可那还不是被她姐妹二人在私塾里看话本子被先生逮着一事给气得!
多丢人啊!
这两个不知好歹的。
沈柔遂也声援:“娘亲前日里还说姨父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上,这表兄也指不定会赴姨父后尘,可人表兄就是考上了,不仅考上了,还中了探花呢!”
沈王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学会顶嘴了!”
沈娇和沈柔见好就收,都眼巴巴望向罗妈妈。
罗妈妈果真护犊子:“夫人,小姐们知错了。”
知错个鬼,沈王氏又不瞎。
罗妈妈知晓沈王氏这股酸气若是不消,怕是这一路都不得消停,罗妈妈伺候了沈王氏多年,自然知晓从何处下手,便借故问道:“夫人,可要去柳家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看人家风光吗?”沈王氏腹诽。
可话音刚落,沈王氏眼中忽得冒出一道金光,当下便坐直了身子,急切看向罗妈妈。
沈娇和沈柔两姐妹一哆嗦,不知她又忽得想到哪一出了,沈王氏却是认真朝罗妈妈问道,“早前金宏可是说,在京中瞧见柳致远同周穆清这丫头在一处?”
罗妈妈一面回忆,一面点头应是。
早前大公子在家中提起此事时,她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事关柳致远,柳致远又是沈王氏的侄子,这话不好外传,当时也没继续说了。
而眼下,沈王氏嘴角勾了勾,眼中忽得分外明媚。
罗妈妈担心:“夫人,还去吗?”
她先前提柳家,本也是为两个小姐解围,也不指望沈王氏去。眼下,却似是担心好心办了坏事。
毕竟都是王家姐妹,柳家和沈家关系也不算远,这么突然跑去柳家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有些上不得台面。
罗妈妈心中是有顾虑。
沈王氏却悠悠得将身子往后一仰,既不着急说要去柳家的事情,也似将数落沈娇沈柔两姐妹的事给抛到了脑后,似笑非笑道:“那便没什么好去的了,等会子,这柳家还指不定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场。这时候跑去,好像诚心落井下石,想看人家家中笑话似的!不去便不去了!赶紧回府。”
就这会儿功夫,沈王氏的心情突然转好。
沈娇和沈柔都对视一眼,摸不清母亲心思,但只要母亲不继续揪着她二人数落便是。
两人不吱声了。
罗妈妈却一惯是沈王氏的心腹,眼下,多问了一句:“柳致远才高中探花,柳家那头高兴都还来不及,怎的就成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了?”
', ' ')('罗妈妈是敢问的。
沈王氏嘴角又得意地勾了勾,“你想想那周穆清是什么人?人家也算赫赫有名的才女一名,这周家能让她这般跑到京中去?既是去了京中,又投奔了柳致远,就连金宏都撞见了,没得个名份还能光明正大回周家?光是唾沫堆都能将周家给淹了。”
罗妈妈似是有些明白了。
沈王氏轻笑:“柳致远才中了探花,日后可是要携夫人赴任的,如今苏锦还在柳家,柳致远怎么携周穆清哪?”
“这……”连罗妈妈都觉棘手。
沈王氏眉眼扬了扬,嗤笑道:“这事儿还就得柳致远上任前给说清楚了,且看着吧,这柳府今日还指不定怎么个闹法呢!别看这苏锦平日里不吭声不出气的,这远洲城中可有一个人说过她不好?我那个大姐又是个糊里糊涂的,还指不定会怎么个添乱法。还有我那大姐夫,满口仁义道德,但当初可不就是他去诓骗的苏家?眼下柳致远高中,他是真仁义道德维护这个儿媳,还是帮亲不帮理,为了他这个大儿子尽快走马上任,昧着良心替柳致远扫清屏障,我们且等着看!柳致远这么个主意正的,一心里只有周穆清,还能舍得周穆清受委屈了?这好戏怕是才将将开场,我们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罗妈妈眉头拢了拢,“倒是可怜了苏锦……”
罗妈妈旁观者清。
沈王氏却哂笑:“你这也是瞎cao心,人苏家早前也是将门,苏家门户可比柳家高多了去,同柳家比,这苏锦什么世面没见过。在这些个丫头里头,我是没见过比苏锦更稳妥的。你看看她今日,分明是来替我大姐收拾烂摊子的,可有一句说了我大姐不是?你再瞧瞧当时她迟了,是怎么说的?下雨,马车陷坑里了,也遣人先来传信儿了,结果被马车撵上了。再看看她鞋袜都湿了,就是踩水也不让长辈久等,我这个做长辈的还能说她一句不是?说大姐一句不是?”
罗妈妈想想,还真是的。
沈王氏拨了拨手上镯子,“啧啧”叹道:“我就说,这苏锦就不是柳家这座小庙能容得下的大佛,且看他柳家是怎么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吧……”
这回,就连沈娇和沈柔都忍不住跟着点头,从未觉得母亲的话这般中肯过。
沈王氏遂即瞪了她二人一眼,恼火道:“光点头,可记在心里头了没有!多学学你们表嫂待人处事,日后才不吃亏!”
沈娇和沈柔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另一头,马车缓缓停在柳府门口。
车夫上前,垫了脚蹬。
雨已下得有些大了,白巧撑伞挡雨,苏锦扶着她的手,踩了脚蹬下了马车,不敢下太快。
门口小厮见了她,快步上前:“夫人您可回来了,大人也刚刚回府。”
大人?
白巧和苏锦都微微愣了愣,少许,才反应过来,殿试高中,定是钦点了官职的,柳家上下应当都跟着改了口。
小厮是说,柳致远回柳家了……
白巧指尖滞了滞,年关时候姑爷都未回来过,上次回柳家,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白巧握着伞,目露迟疑看向苏锦。
苏锦淡淡垂眸,轻声道了句:“走吧。”
掀桌子
柳家祖上曾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出过当世大儒,亦是当时鼎盛的簪缨世家。
后来柳家先祖站错队伍,受到牵连和排挤被贬到远洲城,从位极人臣跌落到入不得庙堂。
柳家时运不济,后辈之中也少有建树,等到柳老太爷这一辈,已在远洲城蛰伏百余年,也越发不济,实则同远洲城的普通大户人家已并无多少区别,只有远洲城中的古稀老人还记得当初曾听祖辈说起过柳家是如何迁入远洲城的,亦津津乐道柳家的府邸是远洲城最有底蕴的府邸。
苏锦便走在这最有底蕴的青石板路上。
白巧撑着伞走在苏锦身侧。
长廊通往偏厅,长廊的横梁上雕刻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雨水冲刷着屋檐,又顺着屋檐落下,在苑中溅起淅淅沥沥的水花,亦溅湿了脚下的青石板路。
长廊外侧,风吹着雨,雨滴偶尔敲打在油纸伞上,似是与这长廊外的大雨融为一体。
白巧不禁分神。
今日这场雨,似是越下越大了……
绕过长廊,稍许,便走到了偏厅苑外。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和老妈子都守在偏厅苑外,见到苏锦来,都巡礼唤了声“夫人”。
苏锦微微颔首,拎起裙摆,同白巧一道入了苑中,又沿着苑中的长廊往偏厅中去。
柳家的偏厅平日里多冷清,除却柳家和王家的亲戚,走动的人极少。
府中平日里往来的多是老太太的牌搭子,牌局也多设在老太太的长宁苑中,少有来偏厅招呼过。
今日,偏厅中却是灯火通明。
白巧心思通透,今日姑爷高中喜讯传来,府中的下人道喜都来不及,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却都被打发在苑门口守着,再加上门口
', ' ')('小厮说着姑爷今日回了,只怕偏厅中生了事端。
果真,刚到偏厅外,便听厅内传来柳老太爷的一声呵斥:“胡闹!”
苏锦和白巧脚下都是一滞。
柳老太爷断然不会如此训斥老太太柳王氏,柳老太爷训斥的人应当是柳致远。
难怪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守在苑外,白巧看了看苏锦,轻声道:“小姐有事唤我。”
苏锦点了点头,白巧刚撑了伞,正准备退到了偏厅外的长廊中去,又听柳老太爷的声音继续传来:“苏锦如何了!你常年不在家中,这家中都是她在替你尽孝,替你照顾弟弟妹妹,替你母亲cao持家中,你如今是高中了,高中了就能如此犯浑了!”
白巧只觉鲜有听老太爷讲过如此公正的话。
只是老太爷怎么无缘无故说起此事,白巧有些担心看向苏锦。
苏锦淡淡垂眸。
白巧不便多停留,带了满腹的疑惑,退去了长廊稍远些的地方。
苏锦却未动弹。
眼下正是柳老太爷和柳致远父子二人争执厉害的时候,她此时若去,等同于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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