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虔不仅脑袋中冒出刚才询问过的一个问题,卫军强否?
在他看来卫国军队很强大,强大到让他接触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天下精锐。但刚才军帐里就他和孙伯灵的时候,私下询问过孙伯灵,为什么卫国军队如此精锐,但边子白似乎对上军还非常担忧?在公子虔看来,精锐军队作战,兵不在多,在于精。只要军队战斗力够强,赵军就算是人多一倍,也不在话下。
可孙伯灵却告诉他,卫国上军仅仅是训练了列队,军列等基础科目,没有练过战场搏杀技能。
当然也不是没有,只是之前的南氏颇为糊弄了一阵了事。反正真要是赵军来了,还有驻扎在邺城的魏国武卒挡在前头,没想到这次魏国的麻烦也不小,要是今明两年之内赵国攻击卫国,魏国只能在口头上表示不满,但真要是让他们出兵作战,也是爱莫能助。无奈之下,才开始整顿上军,略显仓促起来。
公子虔这才明白,为什么边子白会对上军的战斗力不满足,原来他是最清楚上军战力的人,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不堪重任。而对于赵军如何,边子白也有过交手,但是他并没有将赵军真正的实力说出来过。似乎有所忌惮。恐怕更多的是对上军战力的担忧吧。
孙伯灵是入室弟子,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的是,这个时代的入室弟子,尤其是基本不怎么收弟子的名士来说,入室弟子是被当儿子养的存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要比儿子都要亲。边子白基本上除了后宅,感情生活,还有隐秘身份之外,都不会避着孙伯灵。而孙伯灵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经显露出超人一等的智慧。
他用他的理解开始解释边子白要求上军训练列队的原因:“军阵之中,就某看来,偃月阵并不困难。偃月阵在于杀机内敛,而偃月阵的杀机就骑兵,但是你们也清楚,我卫国骑兵少,就算是战马充足,一个合格的骑士也需要耗费数年之功,才堪大用。我们等不了,也没办法等。而失去了骑兵助阵的偃月阵,还不如圆阵来的好用。这些苟变你认同吗?”
“偃月难以变阵,恐怕这才是不如圆阵的地方。”苟变虽说名气为负数,属于臭名远扬的倒霉蛋。但是他追随子蒙,之后又在边子白门下和孙伯灵一起听课,总算是脱离蒙昧的懵懂期,经常有不少有感而发,进步喜人。
当然,这种进步是苟变给自己的评价。
在边子白,甚至王诩眼里,还是那副老样子。
孙伯灵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开口道:“没错,偃月阵变阵困难,因为车的用度过于单一,导致整个阵法缺乏变通。且进攻能力不足,善守却不善攻。这也是为什么吴子当年的大胜基本上要满足兵力不足,却往往能够大破敌军的战绩。”
“但是天地三才不同,这是一个攻击形的阵法,虽说攻击力不如锋矢阵锐利,也不如偃月阵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但其变化多样,让敌将难以预料我军动向。尤其是攻击持久,一波接着一波,能够持续进攻,直到敌军大败。但是天地三才对士卒的战阵领悟要有很高,老师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后,我军将面对赵军的进攻,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在士卒对战阵的站位达到最高的要求。”
苟变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通过列阵和训练士卒列队有了不少的理解。
尤其是他发现士卒经过最为基础的训练之后,运用到战阵上的领悟能力大大增强。他甚至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让上万人的士卒训练偃月阵。也有信心将偃月阵布置出来。当然,想要和吴子比,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面对普通的将领,不管是那个诸侯的强军,苟变都有信心和对方在战场上见真章。
可公子虔对这些是闻所未闻,老秦对战阵不太关注。秦人打仗,就像他们的性格那样,烈如火,动如虎,经常动不动就全军进攻。战争在第一时间就会陷入胶着的状况。到时候比拼的将是单兵的作战能力,而非战阵的臂助。
这种作战思想,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所有秦人的性格中。
“难道就为了看着好看的列队有如此功效不成?”公子虔似乎还不太敢相信,但是由不得他不去怀疑。
因为似乎比他聪明的人都认定了这方法有用。
孙伯灵笑道:“公子不信,大凡可以试着去训练一番。老师已经说过了,对于帮忙的秦军,他没有任何训练要求,你们只要保持战斗力即可,不用刻意研习战阵。老师当时就说过,不用你们的时候,只要护住中军即可。等要用你们的时候,学不学兵法都一样。”
这话似乎说的有点透了,公子虔所有所思。他猜测边子白对秦军的使用是有过考虑的,如果不用秦军出力的时候,那么秦军就不需要担任战阵之中前后左右,只要呆在和主将一致的位置,保护主将的安全即可。要是需要秦军出战的情况下,就只能是拼命的时候了,这时候有没有军阵的效果也不大。或者干脆,大战失败,边子白要从战场逃离,他需要在逃跑的路上让秦军保护他沿路的安全,仅此就够了。
“你们这是藏着掖着,就不让我秦军好,看不起我老秦人!”
公子虔丢下一句话,气鼓鼓的都走了。留下苟变和孙伯灵面面相觑苦笑不已,不过很快,公子虔又转了回来,对苟变没好气道:“给本公子找几个训练列队的士,我就不信了,这玩意真的管用。”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问某讨要训练的军官。有本事就按照老秦的办法来啊!”苟变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翻着白眼怼了回去。
公子虔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想,但是比嘴皮子,某不是你们卫人的对手。本公子是要用事实来告诉你们,而不是逞口舌之利。”痛定思痛,公子虔终于不再一直坚持老秦处处比卫人要优越的错觉了。而是坦率的承认,他也有不足的地方。
苟变也不想继续和公子虔掰扯下去,点着头道:“好好好,你说了算。”
第二天,隔壁秦军大营里就一阵鸡飞狗跳,要是进入大营之内,还能听到老秦独有的谩骂声传来:“你个哈娃,笨的和豕一样,说了多少遍,就是不明白。”
“错,还错。”
老秦士卒实在,冷漠道:“旅帅,要不你多抽几鞭子,俺估摸着还会继续错下去。”
公子虔脸色铁青,他不是那种能够循序渐进的人,一开始定的标准比较高,就是不能让卫人给比下去。
可卫国上军都训练了一个多月了,就算是上军之中有些部队提前训练,有些接受的晚了一点,但是训练时间是实打实,没有一点水分。
可秦军呢?
他们哪里受过这份罪,于是兵营里哀怨声四起,引的公子虔心头火冒三丈。难不成秦军还不如卫军?他就不信这个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