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投降的赵军士兵,苟变的人,仲叔牙的人,都在河谷之中收拢马匹和武器。将俘虏拴上绳子之后,扣上死结。而苟变顺着视线找到了赵军之中身份最高贵的那个人。而这个人似乎正准备自杀。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对方打消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
当然,他是无法体会在赵军之中,投降是何等严重的罪过?
因为卫军很久以前都不以逃跑为战场失利的评判标准,就算是投降,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灾难。反正国君会花钱赎买他们。可是赵军之中,根本就不会有这等好事。且不说赵国国库之中有没有这笔钱,就算是国君赵章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军队失败。
而且击败他的对手竟然还是被他看不起的卫国。
这就更难容忍了。
苟变身上的战袍如同破布一般破败,到处都是剑砍上的痕迹。好在铠甲防御不错,让他几乎没有受伤。虽然看着狼狈不堪,但没有大碍。既有放火之后脸上的烟熏火燎,又有在关键时刻,带兵征战血染的战袍。不过这等装扮,仿佛挺适合他的气质。当初在帝丘,他因为吃了下面孝敬的鸡蛋,而被免职,在帝丘接头成为卫国最大的笑柄。整日里醉生梦死,就算是在雨过的街头打滚,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可见他是一个标准的浪子。邋遢的装扮,给他一种放荡不羁的气质。
但是此时此刻,在战场上却有种不屈不饶的面貌。在亲卫的簇拥下,他一步步走到了赵广的面前,端详了一阵对方之后,朗声喝道:“尔是赵广?”
“尔又是何人?”
赵广心头那个气啊!手下要造反,拿他当挡箭牌,可问题是面对赵章的怒火,谁也挡不住。还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喝问,自然心情更加不爽了。在他看来,卫国有像样的将领吗?没有。
既然卫国的将领都是蠢材,为何有如此大的口气?
苟变也不生气,反而冷冷的笑起来:“哈……哈哈哈……”胸口郁结的那口气,终于随着赵广眸子里的慌乱而舒了出去。那种通透的感觉,仿佛是六月里冰镇的酸梅汁,从后背一直透到脑门。想起他的老师子蒙对他的期待,却郁郁而终的落寞;想起哪些在帝丘接头嘲讽的嘴巴,总该有闭上地一天;想起一切灰暗的日子里的孤寂,这一刻都获得了回报。人生似乎就两个字最能让人有所感触——值了!而他此时正是这样的心情。面对一个因为失败而恼羞成怒的将军,他并不生气,也不值得生气,反而咧嘴一笑道:“上军副将,苟变。”
“你不是边子白?”赵广愣了愣神,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他满脑子都是边子白这个对手,在发现对方不是的那一刻,心情多少有点失落。
苟变也不和一个因为失败,而变得较真的人去辩解,反而怒道:“大胆狂徒,将主的名讳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赵广的身份见到边子白很容易,于情于理,边子白都会见赵广一面。
如果这家伙愿意合作的话,甚至成为边子白的座上宾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赵广作为赵军的副将,身份并不低。加上和庞爰合作多年,对于边军的情况非常了解。他只要透露出一些情报,就足以让边子白投桃报李了。
申屠作为一条仅次于赵广的大鱼,也被一同押了过去。
没想到在见到边子白之前,他们还见到了另外一个同僚,赵聃。不过对方似乎很不好,身上多处箭伤,只是趴在地上,似乎退也被压断了。可是赵聃却依旧硬气的用双手撑着上半身,眼神坚定而有神,并露出打死也不配合的欠揍模样,在看到申屠那一刻,还吐了一口痰表示不屑。
不过赵广似乎并没有这等意思,反而看了看在边子白身边的公子虔,脸色骤变,突然大怒道:“秦人,你是秦人?”
公子虔觉得很无辜,他是秦人在上军都知道。也就是赵广这等外人不知道罢了。而且对方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毛病?
“秦人,我早该知道是你们这群背地里搞事的人在导轨。要不是没有你们,我边军将士怎么可能受此等羞辱?”赵广原本濒死的精神,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指着边子白嘲讽道:“尔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军将,秦人才是此战之主吧!要不是有秦人撑腰,尔也敢战场决胜?”
边子白微微一愣,随即怜悯的看着对方,突然开口道:“败军之将,安敢言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