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向内通禀,说是二爷到了。新荷净了手后,去迎顾望舒, 问他:“四叔,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叶府来了那么多宾客,她以为他要陪到很晚呢。
顾望舒抬头去看新荷, “三位舅舅都在, 也不差我一个。”他又问:“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大概是遇见的人太多了, 乱糟糟地聚在一起, 吵得心慌。”新荷微微笑了笑。
顾望舒揽住她的腰,坐在长塌上, 说道:“你应该早点回来歇息的。”声音低沉, 虽然有责怪,更多的却都是宠溺。
此时阳光正好,西次间一片明亮。新荷不经意侧身便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在眼脸处形成一道剪影,鼻梁高挺, 肤白如玉。
“四叔, 你长得可真好看。”新荷第一次当面这样夸他。
顾望舒淡淡地笑, 问道:“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我喜欢长的好看的。”新荷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尤其是四叔。最喜欢!”
顾望舒也笑,胳臂微一用力,把她搂在了怀里。低下头去亲她的脸:“你喜欢就好, 我很荣幸。”
他的手慢慢向下滑,到褙子系带处,又停了下来。
新荷觉得这个吻十分炙热,无比缱绻地落在她的脸颊、她的唇上。怀抱也变得滚烫起来,两人都似乎沾了火。她忍不住嘤.咛出声。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手又抓紧了些。
“四叔……”新荷弱弱地开口,她能感觉到顾望舒的压抑。自她怀孕之后,两人就再没有房.事了。孩子在她肚里还没到三个月,谁也不敢马虎。
顾望舒艰难地帮她整理了衣服,低叹一声:“你歇一会,我去冲凉。”
“冲凉?”新荷眼眸如水,盈盈地看向他:“今儿天不热啊。”
顾望舒没说话,却拉着她的手往下……那东西坚硬如铁。
新荷手一抖,脸迅速红了。四叔衣冠楚楚、貌如美玉的……内里简直是个流氓……
小妻子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顾望舒不忍心在逗她。起身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净房。
西次间安静下来。“哗啦啦”的水声和皂角的香气让人心跳加速。
新荷掩饰性地叫了云朵进来,让她去小厨房拿桂花糕……其实,她一点也不饿。
一会儿,顾望舒从净房里出来了,身穿月白色直裾,身姿挺拔。
“又饿了?”他走去小妻子身边。
新荷正望着窗外发呆,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点了头。
“每日里吃的也不少啊,怎么还这样瘦?”顾望舒揉了揉新荷的头发,“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大好的春光,不能白费了。”
新荷拉了他的手,点头道:“好。”坐的久了,腰有点酸,活动活动也好。
夫妻俩出了房门,往游廊的方向去。一路两旁的廊沿上放了许多盆四季海棠,小小的粉色花瓣穿插在绿叶丛中,精致又好看。穿过夹道,在「秋水居」院子的右侧有两个墨色大缸,一个里面养的是指尾宽的金鱼,另一个则养了碗口大的睡莲。睡莲是慧文问过新荷之后新移的……再往前走,经过月亮门,就是前院了,顾望舒的书房设置在这里。
满眼都是高耸青翠的松柏,新荷吸了口气,太阳晒的人懒懒的,好舒服啊。她挎着顾望舒的胳膊走走停停,建议道:“四叔,你的书房旁边应该种些竹子……东坡居士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不可居无竹。”顾望舒笑道:“你还知道东坡居士?”
新荷抿了唇,有点不高兴:“当然。你以为我总是不学无术的?人家好歹也跟着母亲念了几年诗书……我还会写大字呢。”
顾望舒笑着亲亲她的额头:“为夫不敢,我家娘子可是有大学问的。”小妻子自从怀有身孕后,就更娇气些,也敢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了。他很愿意她这样子,至少表示两人很亲近。
“那你要不要栽种些竹子?”
顾望舒点头,保证道:“马上让他们去栽种。”语罢,招手把虎子叫了过来,让他领着人去移载竹子。
虎子答应着去了。
新荷这才笑了,亲亲热热地拉着顾望舒在庭院里转悠。
微风吹过,松柏岿然不动。远处的蓝色天空中飘荡着朵朵白云,形状各异,看着也蓬松、软绵。
顾望舒目视着前方,眼神很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叔,你猜孩子生出来像你还是像我?”新荷紧紧牵了顾望舒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男孩像我,女孩儿像你。”
“……我倒觉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长相都要像你……”新荷歪头打量他一会,又说:“这样的话,等他们长大了,男孩好娶媳妇,女孩儿容易嫁人……”
顾望舒轻柔地摸她的头发:“长相像荷儿,也很好看。”
新荷的嘴角微微翘起。
为人父母的,总期盼着孩子出生,想像着孩子是什么模样……憧憬一切的美好。
两人逛的有一会了,新荷有些累,便往回走。
“荷儿,你前世的时候,和赵渊的交际深吗?”顾望舒突然问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不问的话,就像在心里扎了一根刺,每每想起来连觉都睡不安生。
新荷沉默了一会,四叔不提,她都忘记了还有赵渊的存在。依她对四叔的了解,想必是他和赵渊见了面……不然也不会再一次向她问起了。
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
新荷有点头疼,又不能不说,她想了一会,开口道:“也谈不上交际吧,严格的说,只见过一次面。”
她尽量简单的描述,“我忘记是十四岁或者十五岁了,赵家托人来说媒,父亲、母亲就答应了……后来,赵渊登门来拜见父亲,我刚好也在「凌雅阁」,就躲在帷帐后面……那是第一次见他,也只见过那一次。”
新荷话说完了,抬头去看顾望舒,却发现他正盯着她。明明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十分的凌厉,是直击人心的敏锐。她不由得手心发凉。别人的掩饰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的,还好她都是实话实说。
她和赵渊之间也确实没什么。最多也就,发乎情、止乎礼。别的也就没有了。
她在最好的年华里躲在帷帐后面看他,还和他定了亲……顾望舒的指甲倒扣到肉里,怕她看出来,缓缓地用袖子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