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云玲都在屋里伺候着,听见提她们的婚事,便不大自在。
门外有小丫头通禀,说是前院的虎子过来了,有事情要询问夫人。
新荷应了声:“让他进来。”
周嚒嚒见新荷有事,就屈身告辞,挑帘子出去了。
“你们也都出去吧,屋里留慧敏伺候就行了。”新荷摒退了屋里的众丫头。
虎子进门先行过礼,恭敬地:“奴才在郊区的竹林里发现了紫竹、粉单竹、长叶苦竹,都是茂盛的。回来问夫人,究竟移栽哪一种?”
“紫竹?”新荷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好奇道:“竹叶还有紫色的?”
虎子笑道:“只有枝干和叶脉是紫色的,竹叶是绿色的。”
新荷“哦”了一声,又问:“你认为哪一种最好看?”
“奴才问过匠人,说紫竹挺拔,具有观赏价值。”
新荷点头:“那就,移栽紫竹吧。”
“是,奴才这就去……”
说着话,虎子转身要走,被新荷叫住了,“先别慌,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虎子不解地站在原地。夫人和他能有什么说的?
“屋里的丫头们年纪大了,我准备先放出去一批,你觉得云玲怎么样?”
虎子愣住了,回道:“云玲……云玲姑娘好。奴才觉得她很好。”
新荷看他一脸的欣喜,心里有了谱,“你家里可有妻室?”
“没有,没有。”
新荷笑道:“好了,我知道了。等赶明儿问了云玲的心意,我再告知你。”
虎子跪下磕了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虎子转身出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了门板上。声音还不小,“咚”的一声。慧敏乐得捂着嘴直笑。
云玲站在庑廊下,看着廊沿上的海棠花沉默着。虎子从正房里出来,又满面笑容地离去,她都看见了。他一来,夫人就让她退出去守着。她心里就隐约明白了……夫人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听她的话,应该错不了的。
下午申时左右,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如薄雾一样,笼罩了整个京都。
新明宣望着外面的天气,起身道:“时侯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
“……慌什么,吃过晚膳再走。”顾望舒开口道。
新明宣笑笑:“内人身子重,心里实在是担心。改日再聚吧。”
顾望舒留不住他,便亲自送到门外,看他坐上马车才转身回来。
“……你这大舅哥人不错啊,说话做事也靠谱,挺端正的正人君子。”郑砚笑着和顾望舒调侃。
“那当然了。明宣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好人。”叶辰宇没等顾望舒说话,插嘴道。
“哟,叶老三,第一次听到你夸别人,稀奇啊。”郑砚右手臂搭在叶辰宇的肩膀上。他们家和叶家是世交,男孩子们更是从小就在一起玩,算是总角之交了。叶辰宇这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容貌长得比女孩子还明媚漂亮,脾气却是最恶劣的。张嘴闭嘴都讥讽别人……没见他和谁特别要好过,这张明宣倒是个意外。
“……你知道什么,他真的是个好人。”叶辰宇反驳道。
“对对对,是个好人。”郑砚附和他,和一个醉鬼没什么好理喻的。
叶辰宇说话不伦不类的,又一身的酒气,顾望舒知道他喝醉了,招手让小厮进来,把他送回叶府。
细雨濛濛,飘飘扬扬地洒落在松叶上,像一粒粒透明的小珍珠。
虎子和几个小厮一起,拉着一架子车的紫竹回来了。
“顾二,他们这是干什么呢?”郑砚看他们拿着铁锸在书房的前后松土,问道。
“……移栽紫竹。你看不出来?”顾望舒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大明律》。
郑砚跟在他身后,“移栽紫竹?”
“东坡居士有诗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郑砚咽了口水,不说话了。在诗文学问这一块,他自问,一百个自己也不赶上一个顾望舒,也就不卖弄了。他们这些世袭祖上爵位的,又不用科举考试,哪个也没有痴心读过书。都是混日子的,干嘛那么认真。不过,既然顾望舒都说种竹子好,他回去也在书房的前后栽种些。论附庸风雅,他郑砚该认第二,绝没有人出来争第一。
“哎,顾二。给你唠正经的。”郑砚倚着门框站了,说道:“前几日,你让我去请赵章德喝茶,这人很精于世故,又小心谨慎。基本上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他对自己的大儿子赵渊却是很自豪,谈论起来滔滔不绝。”
顾望舒听见赵渊的名字,眉头就一皱。
郑砚没注意他,继续开口:“……说什么赵渊让他给皇上送一本关于修道的书,他这句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当时就觉得很蹊跷,再问他也没说,然后就走了。”
“一本关于修道的书籍?”顾望舒自然自语。
郑砚应是,问道:“赵家满门如此的春风得意,会不会和这一本书有什么关系?”
顾望舒没说话,随手把《大明律》放到案桌上,思忖了一会,把虎子叫了进来,“你去宫里跑一趟,问一下严涌,看看最近皇上最喜欢读的是什么书。”
虎子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你最近怎么了?我总感觉你是在针对赵家?”郑砚给自己满了盏茶,一下子就喝了半盏。今儿酒喝的多,他自己也有些不大舒服。
“针对吗?”顾望舒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不针对他,他迟早也不会放过我。”
“他是谁?”郑砚更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