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宋筠坐在临溪的秋千上,双手拢着小珍珠,望着转动的水车,心里对老酌更为怀疑,一个失智的人,木匠活竟能如此精湛绝伦。
饶是见惯了奢侈昂贵的木艺品,也不得不佩服老酌的手艺。
这时,身后传来容绵的声音:“可以进来了。”
女子声音婉丽,有种邻家妹妹的娇软感。
宋筠摊开手,等小珍珠飞远,起身走进屋子。
容绵抖开衣衫,满意地点点头,“我打算去布庄给你做两身衣裳,你说一下...尺寸。”
宋筠接过披在肩头,“我不晓得,买成衣就好。”
皇子所穿所戴,皆由尚衣局操持,哪需要费这个心。
容绵磨磨贝齿,成衣多贵啊,感觉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客,可实际上,他穷得叮当响,“你记住,等你发达了,要把我在你身上花费的钱两双倍奉还。”
宋筠对镜系带,“我不是给了你五十两纹银当报酬。”
“又取不出来。”容绵哼一声,拿出卷尺,走到他身后,“......量体。”
尚衣局的侍从也会定期去往他的寝宫量体裁衣,他下意识展开手臂,透过铜镜看向身后娇小的女子。
容绵捏着卷尺一头,先量起他的肩宽,“你低一点。”
宋筠配合着下弯双膝,任由那双小手搭在两侧肩头。
容绵心无旁骛,嘴里念叨着尺寸。之后,又量取了他的臂长、背长、腰长。
轮到围度时,她尽量不去触碰他的身体,虚虚环着手臂,绕过他的腰际。
宽肩窄腰、身量颀长,这男人生了一副好体魄。
容绵咬着唇抬起手,量取他的胸围。当她读取尺寸时,微微瞠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外表清瘦出尘的男子,胸围出乎意料啊。
许是思忖太久,忘记了尴尬,她的手一直停留在他的胸前,葱白似的指尖隔着衣料按在他的胸肌上。
宋筠低眸看她时,发现她连雪颈都红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喂。”
短促的一声,让容绵反应过来,仰头时,只见男人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她也跟着咽了一下嗓子。
嗓子眼发干,她扭头走到桌边,执起茶盏轻呷。
宋筠抱臂看着她,想提醒她,那茶盏是他用过的,又觉得没必要,她已经喝了,难不成让彼此陷入尴尬?
容绵折返回来,又开始为他量颈围,心里默念着,自己是他的主人,千万不能输了气场。
“你再低点。”卷尺套在他的脖子上,容绵使坏地用力一拉,愣是将人拉弯了腰。
可她刚露出小小的得意,却发现男人的面庞近在眼前,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手上蓦地松力,她退后两步,“自己量。”
宋筠闭闭眼,将卷尺拿在手里,认真问道:“还要量哪里?”
“我整理一下。”容绵掏出小本子,将刚刚量取的尺寸记录下来,可记着记着竟然忘记了自己量过哪里。
懊恼一瞬,她挠挠侧额,“你重新量吧。”
宋筠垂下手臂,挑眉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谁...谁是故意的?”
宋筠撇开卷尺,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抽出本子,拿笔一一记下。
将那会儿她嘀咕的尺寸,无一遗漏地记录下来,旋即在她脸上划了一笔。
这一举动,让两人均是一愣。
容绵反手蹭了蹭脸上未干的墨迹,俏脸漾开红晕,又退后两步,“小奴隶,你不许觊觎我。我是看你可怜才......”
“觊觎你?”短暂的失态过后,宋筠敛起眸,将小本子丢在桌上,“我是怕你借机再占我便宜。”
哈?
容绵气得嘴皮子直抖,掐腰增添气势,“你把话讲清楚,谁占你便宜?”
好心为他量身做衣,反倒被咬一口。
斜睨一眼快要炸毛的小娘子,宋筠忽然低头扬了一下唇。
平日不苟言笑的男人,将这一抹淡笑,化为澹荡春风,拂至雪山之巅,扬起层层雪沫,倾洒在观赏者的脸上。
容绵被他没绷住的笑意晃到,惊诧地问:“笑什么?”
宋筠板住脸,指了指铜镜,“那里面有只河豚。”
河豚?
容绵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登时反应过来,气得想掐死他,“你全家都是河豚。”
街坊对骂都是这么回怼的,容小娘子勉强学会一句。
宋筠哂笑,掩去锋利,只当她是“童”言无忌,没有让她低头认错。这句话若是让朝廷的人听去,非诛了她的九族。
作者有话要说:调整一下大纲,稍微改动了下文案,不影响剧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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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晨风泠泠,还未卷起夜幕,视野内靛蓝一片。
容绵喂完后院的羊,又拿起簸箕颠起小米。几只雀鸟落在她脚边,啄着散落的米粒。
小珍珠俯冲过来,落在她肩上,咕咕叫起来。
习惯了小珍珠的调皮,容绵没有搭理它,自顾自忙活着。
炉灶炊烟,莺舌百啭,闲适自在。
青翠檀栾中,容小娘子抬起头,望着初绽的晨曦展露笑颜。她喜欢染了烟火气的日子,也惆怅日后嫁入徐府、没有父亲陪伴、谨言慎行的日子。若是可以选,她宁愿守着炉灶,每日淡饭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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