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傅幼莹如今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日子过得虽清苦些可却也自在,反观这位临王,却更似作茧自缚。
步下舷阶,傅景时走到临王的面前,伸手端起他刚刚斟好的酒,仰脖饮尽,淡声道:“放不下的从来只有你一人。”
临王垂眼,看向杯中影。
傅景时道:“焰火美则美矣,只太过热闹。”而那人如今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份热闹。
临王攥紧了手里的玉杯,“阿时,她在哪儿?”
“你现在是要反悔?”
“我后悔了。”他后悔五年前放傅幼莹离开;后悔为了逃避,甘愿被贬南境;更后悔当初糊涂,伤了傅幼莹的心。
傅景时淡漠地看着一脸痛苦的临王,良久,转身,扔下一句话,朝外走去。
“她不肯见你,也不肯见我。”
还有一句傅景时没说,只要傅幼莹不愿意,他永远不会让人去打扰她。
携着凉意的夜风迎面吹来,似要把人心头的烦闷之意一齐吹散。傅景时出了船舱,站在船板上,待心头的躁意去了些许后,才缓缓地睁开眼。
画舫离湖畔不远,傅景时一睁眼便看到了岸边柳树下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纤细羸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小姑娘头戴帷帽,教人看不清形容,可就这样看着俏生生地站在那谢忱的面前,傅景时觉得刚刚散去的躁意又回来了一半。
先前在积香楼,因为纪天翊的敌意,他觉出这小姑娘极有可能是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一时脑热,更改主意,用一句“误会”把纪天翊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失去拿回信物和庚帖的好机会。
而出了积香楼,他接到晏集的传信,傅元柏和乔氏并着傅晔三人不日就要抵京。
信物和庚帖拿不回来,怕是要惹出不少麻烦了。
傅景时最怕的就是麻烦。
明明可以干脆利落解决的事情,如今反变得棘手了。
他的视线沉沉静静,虽隔得不近,可那边的纪兰漪却突然侧首抬眸望了过来。
夜风忽的撩起那白色的帷帽,二人的视线不期然在半空撞上。
一道沉沉如幽深潭水,一道粼粼如碧水微漾,相汇的一刹暗流涌动。
捕捉到那碧水里浅漾的慌乱,傅景时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待听到身后传来纪天翊的脚步声,他足下轻点,纵身一跃,脚踩檀溪湖水,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衣袍翻飞落在岸堤上。
看着傅景时负手款步,一步一步朝着自家妹妹走去,站在画舫上的纪天翊顿时就急了。
此刻在他的眼里,岸边根本就是一只藏起尾巴的大灰狼正不怀好意地朝一只小白兔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