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车帘子被拉开,慕景迈开长腿跳下车:“阿瑜,你怎么在这里。”
他两步上前扶起她。
孟婉瑜听见他的声音低着头不语,眼泪吧啦吧啦的大颗往下落。
秋末的风吹得簌簌作响,有丝刺骨的寒凉。
慕景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围在孟婉瑜身上,宽大的披风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阿瑜别哭,看见我给你留的信了吗?”
她点点头,甚至开始小声抽泣:“看见了。”
“所以,阿瑜是追着来送我的吗?”
不是,其实她追出来是想留下他。
但她知道,留不住。
于是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回道:“嗯,是的,阿瑜来送景哥哥。”
“镯子喜欢吗?”
“喜欢,景哥哥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慕景蹲下身,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一个月前,你就念叨着自己再有三十二天就十三岁了,让我不要把你当小孩看,小机灵鬼这回到是糊涂了。”
“那景哥哥能不能替我把镯子戴上。”孟婉瑜从怀里拿出镯子递给慕景。
慕景定定的看着她,蓦然就无奈的笑了,小孩儿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追这么远就为了让自己替她把镯子戴上?
她看着他,固执的将镯子递到慕景面前。
“好,我替阿瑜戴上。”
他接过镯子,孟婉瑜伸出手,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手时,孟婉瑜的心一次比一次跳得剧烈。
秋日的落叶哗哗的往下落,微风徐徐,飘零的落叶洋洋洒洒的飞在半空。
孟婉瑜想,既然留不住,那她就要好好的和景哥哥道别。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她本就稚气未脱,身子肉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镯子戴不上。
若是往常,她定是会尴尬,会羞愧,她只想让景哥哥看见自己好的一面,可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委屈。
“景哥哥。”终于,她忍不住眼泪,一下扑倒慕景怀里哭出了声。
一声景哥哥,叫得心酸又苦涩。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一路追过来,摔了太多次,发带在头上松松垮垮,头发上有枯草,青色的衣裙上全是尘污。
一路上护着的那个碗,在刚刚从山腰滚下来时,还磕破了一个口。
她不想的,不想这么狼狈不堪的出现在景哥哥面前。
慕景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听着小丫头的哭声,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才反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孟婉瑜的肩膀安抚道:“阿瑜,别哭,别难过,我会回来的。”
“要多久?”
慕景听着小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多久?
可能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
两个月前他无意从阿瑜那里得到了孟廷的亲笔诗书,有了对诗文一窍不通的戏子中举事件后,他便开始留心科举之事。
于是把那张诗词送到宫里,和科考卷的笔迹一对比,发现完全对不上。
正当父皇让他暗地彻查时,徐州出事了,他不得不前往。
为此他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阻止他查科举,所以他不能给她准确的时间。
他又不忍一点盼头都不给她。
就像妹妹可儿,那时也是日日盼着自己回府陪她去皇陵,最后知道他压根不可能陪她去后,自己偷偷跑了出去……
想到这里,慕景将孟婉瑜搂得更紧了:“阿瑜要好好照顾自己,两年后及笄了就是阿瑜姑娘了,景哥哥答应你,你嫁人时我一定回来。”
她在时,总能让他觉得可儿没有离开。
他打心眼里想要把对可儿的疼爱补偿给阿瑜。
他想要一次当好哥哥的机会。
那一句,你嫁人时我一定回来,如平地一声雷,震得孟婉瑜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心里生生的疼得发慌。
“阿瑜,我真的得走了,你可还有话与我说?”慕景替她擦干了眼泪,轻声道。
三日后,他一定得到徐州。
有,我有好重要的话要说。
景哥哥,阿瑜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在心里百转千回疯狂叫嚣的话,到了嘴边时,却成了:“景哥哥,一路平安。”
慕景闻言,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真乖。”
她将原本要送的碗紧紧握在手里,始终没有送出去。
因为破碗,不吉利。
以前她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这次她迟疑了。
慕景早就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碗,碗上破了个缺口。
他向来心思深沉,想起前两日阿瑜哥哥说的话,‘他蹲在东集市口要了半个月的钱’。
再看看阿瑜一身的尘土,与凌乱的头发,难道她也……
今年邵阳禽类染了疫病,几乎无猪可杀,想来阿瑜家里现在定是特别困难。
慕景感觉心里一瞬间堵得慌,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当到孟婉瑜手里:“阿瑜,这个拿去当了,以后别去东集市口了讨钱了。”
孟婉瑜:???
“我不要,我没去讨钱……”
慕景话一出就会后悔了,自己这样说,小姑娘的自尊心定是受不了。
何况他的阿瑜是个那样骄傲的小姑娘。
“景哥哥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这个送给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