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吃。”
陈萌萌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憔悴的男人:“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命救回来了就好好养病,医生们时间宝贵,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别辜负人家的苦心。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她拉着辛钥在靠窗的那边坐下来,闻着饭香味,笑得开怀,眼睛里噙着的泪水诉说着她这会儿有多委屈。
等陈父熟睡以后,陈萌萌才开口:“我一直以为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我已经想好了,等毕业我就躲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回来。可是,你知道吗?原来他早就立下了遗嘱,他死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辛钥看着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的好友,安慰道:“他心里是爱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许是你对他的敌意太重了,所以忽略了他对你的好。萌萌,一切都来得及,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两个人一直聊到晚上一点,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下来,一下子睡不着。
陈萌萌已经缓过来了,笑着说自己前几天晚上看到的直播内容:“你们知道雅xxx吧?里面的核心成分是二裂酵母,雅xxx只添加了百分之三十,我们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真正的良心货只要两百块,用了它让你一秒年轻,修复你的dna……”
说到后面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得直颤:“我真的要笑死了,这些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辛钥扯了扯嘴角,躺在床上的她身体有些紧绷,这是十三岁那年后有的毛病,痛与恐惧充斥在脑海,为了不让萌萌发现她只能尽可能的将这种感觉赶出去。
这天晚上她的手机亮了几次,她都没有理会。
第二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刷了牙洗过脸,脑子不在昏涨,正打算去买早餐,主治医生进来查看病人的恢复情况,陈萌萌作为家属要在旁边回答问题,所以她没打招呼就先出去了。
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这一整天的精神都不怎么好,冷落了一晚上的手机她这才有功夫拿出来看,对常毅反常的信息轰炸她笑着骂了句神经病,正好电梯到了,光顾着往里面走却没看到里面的人要出来,两人差点撞到。
辛钥尴尬地赶紧和眼前这位打扮十分贵气的女人道歉,那女人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吭一声直接走了。
辛钥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一阵电流从头到脚穿过。
她想追出去,可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开始下行,她焦急地握着拳头,神色紧张地来回走动,只是等她重新找上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那抹身影的出现就像是烟雾所化,比梦还要虚幻,像一场错觉。
在那一刻升起的所有希望全都散尽,让本就精神不太好的她显得更加疲惫无力。
她打算买好早饭给萌萌送上去,就回自己家里好好睡一觉。
常毅一直忍到下班终于忍不住给她打过去电话,那边接通话筒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一听就是才刚睡醒,他小心地问道:“昨天又熬夜了?怎么不回我消息?”
辛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呆呆地说:“萌萌的爸爸生病住院了,她身边没有能帮忙的人,我帮她一阵子。这几天我和她一起住,应该不会回家。”
常毅皱了皱眉头,试探地说:“你白天去陪,我送你过去,晚上也能休息好,日夜颠倒,万一把累坏了怎么办?”
辛钥嗤笑一声:“常毅哥,萌萌虽然和我没血缘关系,可我们比亲姐妹还要亲。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她才累,她爸爸躺在医院,家里的担子都在她身上扛着。算了,你们这些吃个饭都有人喂的知道什么。”
常毅被她给气笑了,怎么说得他跟废物一样。
他刚想开口,却听她的声音变得低落,喃喃自语道:“常毅哥,你说……我妈,可不可能就在这座城市?我今天好像看到她了,可是我又不确定,也许只是像,是我看花眼了。明明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想她,她不要我,那么坏,一点都不值得我牵挂她。可是……我忍不住。”
多可悲,这种心里话,她只能和常毅说,他是她这十年中最信赖的人,哪怕此刻信任的基石已经快要崩塌,她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替代。
常毅沉默下来,好半天才安慰道:“别想她了,也许等哪天时机合适,你们会遇到的。”
辛钥勾了勾唇角,不想和他说话:“我好困,就这样吧。”
常毅本来想约她一起吃饭,这次他们两人的关系僵持了这么久,他也难受,所以提前订了位置,还亲自挑选了礼物,处处都不可谓不用心,就想着把两人之间的隔阂全部消除,以后好好的。
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耳边只有一阵嘟嘟声。
心里不失落是假的,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辛钥敏感,加上见到很像她妈妈的人估计心里更加难受,这个时候她不会希望他去打扰,他只能给她独自疗伤的时间。
所以之后的日子辛钥会去医院陪着好友,也在这一层楼里不停地转悠,只想再见那个女人一面,好让她确定那天只是看她看错了,可惜的是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她都再没见到那个女人。
失落又庆幸,就当是一场梦吧。
陈父的病终于稳定下来,只要好好养着就好,辛钥看好友这阵子累得整个人都瘦了,建议她请个保姆帮忙照顾,但靠她一个人实在太吃力了。
陈父不喜欢住医院,听到可以回家休养,当即笑着招呼女儿收拾东西。
长辈病了一回才明白谁是亲的,这阵子他处处听女儿安排,现在那高兴开怀样子的倒像个老小孩。
陈萌萌眉心紧皱,却说出让他失望的话:“医院环境好,你的病才刚好转,巩固一下最好。攒那么钱干什么?不就是拿来花的,花你身上我乐意。你要是说在意家里头那头好吃懒做的猪,咱们以后就这样吧,我等着回来拿遗产。”
辛钥被好友的话给惊到了,赶紧拉着她瞪她,这话怎么能说。
陈父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听到这话愣了下,而后又慢慢躺回去了,再没有说什么。
陈萌萌走到他身边替他整理床,倒了水喂他。
辛钥在一边看着心里羡慕不已,看样子他们父女俩心中的那块疙瘩应该要解开了,真好。不知道她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是不是也能见到这样的一幕,也许再不会有,她只能把全部爱给予自己的孩子,不让他遭受苦难与分离。
出去度假的宋思思回来了,像个小喇叭一样兴奋地给她介绍这次见到了什么,淘到了什么战利品,还给她带了礼物,让辛钥受宠若惊。
“可惜我小叔没在,他去拍戏了,我给他选的礼物也只能在视频里告诉他了。”
辛钥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直接给那边的宋远发送了视频邀请,辛钥赶紧劝:“万一你叔叔正在忙呢?你会打扰到他的。”
宋思思笑得眉尾飞扬:“我奶奶说了,不管小叔做什么,看到我的视频和电话都必须接,不然他就滚回来老老实实去公司上班。小婶婶,你要不要讨好我?我掌握着小叔叔的命运,咱们这么好,我的就是你的,他要是不听话我们就打他一顿。”
辛钥被她逗得笑得快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叔侄啊,难道他们彼此见面都在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暴揍对方一顿?
宋思思皱了皱小鼻子:“哼,我告诉奶奶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崩溃啊,我怎么就成了半夜活动了。
明天努力调整过来。
其实有些东西为了不生硬,所以介绍的多了。
我尽可能的加快点吧,感谢大佬们。
冲鸭
第二十八章
辛钥赶紧拉住她:“和叔叔说会儿话我们开始练习上节课学的内容。”
宋家的这位夫人可不一般,不管是公司还是家中都强势霸道,是宁城有名的铁娘子,只有对这个孙女儿倾注了全部的爱与温柔。
这么小且天真可爱的女孩子遭遇了父母离异,宋夫人恨不得把整个宋家补偿给她,辛钥知道她能和这个小女孩亲近,除了宋远帮忙说好话,还有宋夫人早已经把她给看透了。
这样危险的人物不是她能靠近的,所以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过分表现并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视频很快接通,出现在镜头前的宋远一副古装公子扮相,生得俊美风流,一缕碎发垂下来,随风微晃。
辛钥听他们叔侄两人东拉西扯半天,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开口:“宋先生,我马上就要开学了,不方便再来教思思,你看要不再物色别的合适人选?”
宋远轻笑一声:“这个小祖宗的脾气难伺候,你是她的启蒙老师,而且你们相处的也很好,没必要换人。你周六日来教她,如果有事也先忙你的,不会影响到你,你看可以吗?”
辛钥看了眼眨巴着眼睛期待不已的宋思思只得应下来,刚好那边再叫他拍下一场戏,两边互相道别这才挂断。
“你忙的话我就自己复习,到时候画完用手机拍给你,你帮我检查好不好?”
辛钥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好。
辛钥打算回自己的小天地里收拾下,这几天她往里面添置了不少小物件,大多是些可爱的小摆件和小抱枕,快递箱还堆在屋子里没拆。
从宋家出来,没想到常毅居然双手环胸大大咧咧地站在人家门口,身后是他那辆十分扎眼的豪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找宋家的麻烦。
虽然太阳快要下山,但热度不减,辛钥看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心想他不怕热到昏过去吗?
这几天两人只靠手机联系,这是他们在和好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是特地询问过她的安排等在这里堵人的。
常毅笑着过去拉她的手:“去吃饭?我订了位子,那里的饭菜合你的胃口。”
辛钥下意识地避开,而后自己也觉得太过突兀,笑着解释:“你傻不傻,怎么一直站在外面?浑身跟个火炉子一样,我不想被烫着,快上车吧,热死了。”
常毅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再抬头时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殷勤地帮她车门,而后自己回到驾驶位,笑着问:“教孩子是不是挺不容易?没事,一次经历而已。我前阵子见过我爸说的那位美术馆馆长,为人正派,在美术界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大画家,你和他多学学,对你将来有好处。”
冷风吹过来粘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声音低而认真:“教思思画画这份兼职我不打算放弃,毕业以后我想靠我自己的本事努力个一两年。”
常毅挑了挑眉,显然不赞同她去外面碰钉子,站在校园里看外面的社会中间总带着一层纱,很多丑陋与困难都被美化,等真正的撞上去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她一脸坚定,他也不好给她泼冷水,只说了句:“到时候如果不顺心就来找我,不受别人的气。”
辛钥被他给逗笑了,受气?她受得最大的气就是从他这里来的。
现在还不到饭点,常毅选的是宁城最高档的餐厅,辛钥本身并不喜欢来这种场所,处处都带着紧绷感,什么优雅大方,被人拿视线扫视语言评头论足之后还有享受食物的乐趣吗?
从爱情中抽身出来的女人真的冷静挑剔到可怕,以前的常毅在她眼里宛如天神,无一不完美,冷静下来,才发现其实他们的生活观念从一开始就不契合。
他从睁眼的那刻享受到的就是最好的东西,而现在他带领着长实集团一路效益翻了几翻,一顿玩乐吃饭花个几十万更是不放在心上,可她不一样,她是半路来到这个圈子,精美与奢华太重了,密密匝匝地朝她涌来,只让她觉得无比的焦虑和不安。
欲望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吞噬她,只要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所以她一直死死地扒着门边不松手,而此刻她终于确定,在潜意识里她从不觉得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是她的归宿。
看着送到家里来的高档奢侈品,她鲜少会去看,固执地拿平价好物来点缀装扮自己,从她进来这个空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所以看着常毅精心准备的玫瑰红酒还有那些文艺浪漫的调调,她压下不自在,常毅绅士地给她拉开椅子,她坐下来,笑着说:“吃顿饭而已还搞得这么隆重,好不习惯。”
常毅在她对面坐下来,薄唇扬起,眼睛里盈满耀眼光芒:“约会不都这样么?我们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地约会过,吃完去看电影?看到有部评分很高的电影,是你喜欢的题材。”
辛钥胳膊支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好笑不已:“感觉怪怪的,都不像你了,你这样让我好难受,怪不自在的。”
“是我的失误都没发现,以后我会把时间多挪些出来陪你。”
辛钥垂下眼,薄如蝉翼的眼睫轻颤,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在常毅看来她好像隐在云雾中,让他看不真切。
“干什么啊,我又不在乎这些,而且我也不想被人挂在嘴皮子上,你别给我惹麻烦……”
辛钥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从外面说说笑笑进来的人,笑僵在嘴角。
常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愣了下,那边的人显然也看到他们了,说笑着走过来。
“常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们一家人也终于安定下来了,有时间坐下来聊聊?”
常毅点头:“好,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和孟先生请教。”
“行,那我备上好茶等你来,我们先过去了。”
孟宁冲坐在那边呆怔地辛钥笑了笑,然后挽着女人的胳膊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常毅眸色深沉地看向辛钥,关心地问:“怎么了?那是孟宁的父母,以后应该会在很多场合见到他们一家人。”
辛钥端起水喝了一口压下喉咙的酸涩,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位太太叫什么啊,看起来很有气质很温柔,名字应该很好听。”
这个时间菜已经上来了,辛钥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秉着呼吸紧张地等着常毅告诉自己那个人叫什么。
是不是她想了很久的人?虽然分开这么多年,但是真的认不出来吗?为什么她可以对别人的女儿笑得那么慈爱温柔?
她不会认错人的。
“她叫凌晚宁,别看长相温柔好相处,经商手段比男人都狠,孟家这几年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多亏了她。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她?”
辛钥食不知味地夹菜吃,故作轻松地说:“孟小姐很有福气,会有这样的妈妈。算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吧。”